要知道,陸聿衡可是京中谪仙般的人物,無懈可擊的繼承人選,更是全京城女子夢中肖想的男子。
他溫和,知禮,雅緻,舉手投足卻又彰顯了皇室的威嚴與華貴,從沒有任何失态,幾乎是這世間最完美的男子。
每日都有無數封表白書信被人千方百計送到與太子相關的地方,若是太子殿下去了京城街頭露面,那更是萬人空巷,鮮花瓜果幾乎能把太子的馬車淹沒。
太子會出席的宴會更是風雲齊聚,太子與什麼姑娘說幾個字,都會成為京中百姓們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
阮明月從小到大,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才能得到太子殿下的另眼相待——賞花宴見面時,他往往會第一個理會自己,她的話,太子殿下也是唯一會回應的。
論身份,她是太傅之女,相配。
論年紀,她與太子殿下相差兩歲,相配。
論容貌,她在京中說得上是數一數二,相配。
可偏偏,皇上就非得給儲璎賜婚。
就像寒窗苦讀十年的狀元候選,四書五經倒背如流,經史子集滾瓜爛熟,結果科考時拿到題目,是如何教母豬上樹。
阮明月牙都快咬碎了。
她怒力了這麼多年的心血,就這樣簡單又荒謬的,全都付之一炬。
“之前便同你說了,此事已闆上釘釘,除非皇上改主意。”皇後說到此,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脊,“如何讓皇上改主意,便要看月兒你……做到什麼程度了。”
阮明月眼眸濕潤,緩緩點了點頭。
“不過月兒放心,姑母永遠站在你這邊……那丫頭手倒是快,護着這蘇繡,也算是沒浪費好東西。”
“不然她在外頭的流言蜚語中,又能再添一筆宮中趣事。”
阮明月眼巴巴的看着皇後。
“不過姑母,當真要關她一夜?她若是出去到處宣揚……”
“她一定會宣揚,丢的正是國公府的臉,鬧大了之後,皇上一怒,說不定真能退了這門親事。”
“多謝姑母厚愛。”阮明月心中又有了些期盼。
皇後正要回應,忽然發覺什麼,猛地一擡頭,便看到一位男子不知何時已經伫立在栖雲亭的柱子下,他站姿極為風雅,一眼看去便如松柏一般,襯着那張卓絕的臉,飄逸出塵。
他見皇後擡頭,這才不慌不忙地行了禮,面上也帶着些許淡淡笑意。
皇後立刻話鋒一轉,“月兒不必感激姑母,你的手被那儲璎不慎燙傷,姑母送些膏藥給你也很尋常。月兒,你看看,誰來了?”
阮明月眼眸的餘光也看到了來人,心中大震,趕忙朝着太子殿下行了禮,不知道方才的話被太子聽去了多少。
“免禮。”陸聿衡的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卻掀起阮明月心中的軒然大波,她多想撲進太子哥哥的懷裡,跟他訴說心中的委屈,她剛想上前開口,腳步卻忽然頓住了。
是因為阮明月才想到,方才儲璎用那髒兮兮的帕子擦過她的臉,她精心準備了兩個時辰的妝容就這樣毀去了,剛剛自己又哭過,如今臉上怕不是斑駁的不成樣子……
阮明月渾身的血都發涼,往常遇到太子時時常露出的最完美的側臉如今不能露了,她隻能垂着頭,像個鹌鹑似的躲在皇後的身後,生怕陸聿衡細看她的臉。
“阮姑娘的手,是怎麼回事。”
陸聿衡卻似乎對她的手産生了些興趣,一反常态地主動問她。
“回、回太子哥哥的話,是,是儲璎……”
說完這句,阮明月便咬着唇垂下頭,不再開口。
“那孩子也是好心,就是有些毛手毛腳的。”一旁的皇後搖了搖頭,“明月特地尋來的雙面蘇繡,差點就被她打濕。”
“罷了,今日也算是大喜,不提此事,這是皇上賞賜的花茶,用清晨上好的露水沖泡,不知能否入得你眼。”
她一面說,一面親自替陸聿衡斟茶。
陸聿衡嘴角勾起三分,聲音潤澤溫和,似乎對皇後提及的事情開始感興趣。
“蘇繡?”
他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雙面蘇繡,仔細端詳片刻,“薄如蟬翼,精妙絕倫,阮姑娘有心了。”
阮明月心中一顫,冷不丁被陸聿衡誇贊,頓時心中欣喜不已,剛想要上前,她卻想到自己的臉……立刻停住了腳步。
難得見到太子哥哥一次,氛圍又這麼好。
阮明月心中隻恨儲璎那沾了栗子酥的臭帕子!
可陸聿衡記性不錯,也似乎并不想讓原來的話題這麼快過去。
他再次開口,淡淡笑道。
“不過,儲璎做錯了事,無故傷了阮姑娘,定要懲戒的,怎能不提,母後莫要縱容她。”
皇後斟茶的手微微一頓。
“她人在何處?”他又問。
“……”
皇後和阮明月都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