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動作,讓儲璎想起第一次見他時,他用帕子擦拭滿是血的劍時的樣子。
她應該可以考慮自己埋在哪裡了,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是想回村裡,實在不行燒成灰灑進府裡的鯉魚池也不錯。
不過在那之前,她還是要為自己的小命争取一下。
“殿下,我不知道這封信寫的是什麼。”儲璎真誠的狡辯,“因為我不識字。”
“哦?你很驕傲嗎?”陸聿衡挑眉。
“我想拿回去讓元寶讀給我聽,所以帶上了。”儲璎不管他說什麼,接着狡辯。
聞言,陸聿衡沒有任何反應,面上也看不出任何情緒,可他下一瞬卻笑了,三分笑意,不多不少,嘴唇勾起标準的弧度,聲音也如尋常一般平靜。
“你覺得,這是重點?”
儲璎腦袋垂得更低。
她當然知道這不是重點,可是她怎麼敢說啊!
她難道要坦白,給他的信物是别人剩下的?還是說,她在皇上賜婚前,聯系了八位男子作為夫君後備?
“我錯了。”儲璎一向是個很識相且道歉很快的人,“下次不敢了。”
陸聿衡睨了她一眼,沒有開口。
“我重新給殿下繡……”儲璎說到這裡,對于刺繡這類精細活計本能的抗拒令她頓了頓,可在陸聿衡的低氣壓之下,她還是咬着牙說,“繡一個新的帕子!”
聽她的語氣,繡個花跟要她命似的。
陸聿衡挑眉,“你如此膽大妄為,居然以為,一張帕子便能抵消罪過?”
那你想怎麼樣?
儲璎忍不住,滿臉寫着不高興擡頭看他。
陸聿衡緩緩上前,靠近她不足一尺的距離,居高臨下眯眼看着她,高大的身影之下,一大片黑影将儲璎的身形完全籠罩。
“從今日起,到迎親前,不許踏出府門一步。”
“乖乖的,等着孤來娶你。”
說完,陸聿衡直接掠過她,快步離去,臨走前,腳還踩在了那張豬頭面具上,“啪”的一聲,豬頭直接從中間裂開來,“死狀”凄慘。
等他走後,儲璎發現自己已經出了一身冷汗,她看向那地上的豬頭,感覺現在的豬頭就是日後的自己。
“乖乖的,等着孤來娶你。”
這句儲璎自動理解為,“乖乖的,等着孤來娶你回去慢慢折磨你,然後弄死你。”
唉,人生真是,越努力越糟糕。
還有,那封信到底說了什麼?
為什麼連那封信都拿走了,她本尊都沒看!
月色下,陸聿衡坐在馬車上,垂眸看着手中的錦盒。
錦盒裡的琉璃草玉簪溫潤流光。
他冷冷的笑了聲,手指收攏,錦盒發出“啪”的一聲,被他扔在了馬車的角落裡。
月色當空,儲璎費了半天勁才找到元寶,灰溜溜回到府上。
爹娘問,她也不敢說,支支吾吾糊弄過去之後便把自己塞進了房間的被子裡。
她盯着天花闆,想着自己今日被戳穿的尴尬場景,痛苦哀嚎起來。
“帕子啊!信啊!我早該扔啊!”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元寶披了衣裳趕緊一路小跑沖進房間,“小姐你沒事吧!”
儲璎正在榻上痛苦翻滾蛄蛹,像是一個被人戳了一下的蛆。
“元寶!怎麼辦,我今晚肯定睡不着了,我肯定要失眠!”
“……愁死了,陸聿衡現在鐵闆釘釘要弄死我,他眼睛裡揉不得沙子,而我呢,我抓了一把沙子扔進他眼睛裡!”
元寶趕緊安慰儲璎,儲璎嗷嗷叫着又滾了幾圈,元寶抓都抓不住。
“小姐,你别急,明日問問國公爺,若是有其他辦法,能讓太子殿下解氣,您也能稍微松快些……”
“實在不行,婚後您溫柔小意一些,多親親他,說些好話,說不定他被小姐的美色迷惑,什麼氣都消了。”
儲璎沒有回話,元寶以為儲璎害羞,低頭一看,愣住了。
“……小姐?”
儲璎趴在榻上,頭埋在被子裡,呼吸均勻,已經睡着了。
……
東宮尋墨齋,子時。
蠟燭已經幾乎燃盡,陸聿衡還是那身衣裳,他坐在案前,面無表情聽着暗衛陳述今日所記下的所有字句,儲璎所說,與那幾個男子所說,一個字不差的被複述出來。
楓亭站在屋外守着,依稀聽到那暗衛所說的内容,腦袋直冒汗。
這個儲璎……她真是打着燈籠去茅房,找死啊。
按照太子殿下睚眦必報的脾氣,這婚,再怎麼樣也是不能成了,又或者是第二種可能……把人騙進來殺。
而且,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太子殿下晨起早睡,天大的事情也不會耽誤到現在,而如今,他依舊在尋墨齋處理這些事……
這太可怕了,太子殿下恐怕是動了真怒!
待暗衛終于離開,陸聿衡召齊楓亭、流泉與石岩,冷聲吩咐。
“三件事。”
楓亭流泉和石岩聽命。
“第一件,明日照常,聘禮128擡送去國公府,不可閃失。”
楓亭微微一哆嗦……是第二種可能。
這儲璎姑娘,看來是真的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