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一家子都極為能幹,韓父韓朝陽是手藝極好的木匠,憑借着娴熟的手藝,同縣城房管科的人搭上了關系,時不時還能跟着縣裡的建築隊去修補房子,賺點錢票。
韓家老大韓敬,是他們黃莊大隊第一二生産小隊的會計,還是最年輕的一個,韓敬的媳婦孫巧雲是公社婦聯的臨時工,每個月都開工資。
老二韓輝,長得人高馬大,是黃莊大隊的民兵隊長,韓輝的媳婦是相鄰大隊的,心靈手巧,吃苦耐勞。
除此之外,韓家還有一個養女韓丹,比韓霖大兩歲,如今也已經結婚,在公社小學當代課老師。
韓家人走出去,在黃莊大隊都是頂頂有面子的,隻可惜有韓霖這顆老鼠屎,壞了滿鍋湯。
去年,大隊的會計年紀到了,大家準備從小隊的三個會計裡,選一個頂上,由大隊的隊員們集中選舉。
三人裡面,韓敬最有文化,而且做的賬從來沒錯過,經常被老會計誇,平常在大隊的人員也不錯。
大家都以為韓敬頂上是闆上釘釘的事情,但結果并非如此,韓敬沒被選上。
韓母經過對方打聽,才終于打聽出點風聲。
大家竟然是擔心韓敬選上大隊會計之後,每年結算公分的時候,多給老三韓霖算上。
韓母聽到後,氣得掉眼淚,但是不論怎麼解釋都沒有人聽。
也正是這件事情,才堅定了韓敬兩口子要分家的決心。
“咱們大隊這兩年沒有老人還在就分家的先例,您就先把我分出去,大哥二哥還跟着您住。”韓霖将道理掰開揉碎了同韓母說了一遍,“您要是覺得将我分出去過意不過,您到時候從别的地方補我一點就行。”
韓霖做通了韓母的思想工作,趁着中午吃飯的空檔,韓母便将此事告知韓父。
韓父這兩天因為分家的事情沒少發愁,如今聽說老三主動要搬到老宅子裡去,吸煙的動作一頓。
“那就按老三說得,等分了家,我帶他去趟縣城的房管科。”韓父最後一錘定音。
晚間的時候,又将三個兒子叫來了自己房間,說起分家的時候。
最後商量好,等韓霖楊黛明天回門回來,就請大隊的支書們做個見證,先把韓霖分出去。
韓霖這邊在琢磨分家的時候,而楊黛還在琢磨着離婚。
這事情她提了一遍,但正好被韓母撞破,之後韓霖就假裝沒事兒人一樣,絕口不提離婚的事情,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她說什麼。
楊黛也冷靜下來,離婚是一定的,但至少也得和娘家人商量商量,取得娘家人的同意。
第二天一早,韓母将擦過的自行車放在院子裡,車子上挂了一斤豬肉,兩瓶罐頭,外加一斤紅糖,連聲催着韓霖和楊黛趕緊出發。
韓霖從房間裡走出來,手上還拿着個坐墊,放在了自行車後座上。
楊黛隻當是沒看見,悶頭向外走,一邊走一邊回憶記憶中的爹娘哥哥。
兩人雖是一個大隊,但兩家位置差不多在對角線上,相當于穿過整個村子。
等到了楊家,楊家人都已經等着了,看到兩人回來,臉上都笑開花。
楊母更是一個箭步抓住楊黛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眼中更是閃着淚花。
楊黛拿起手絹輕輕給楊母擦淚,對自己即将要說的話也多了些自信。
午飯是哥哥嫂子當主廚,楊黛韓霖同楊父楊母坐在一旁說話。
楊父因為高興,還讓女婿陪着自己喝了幾杯小酒。
而自诩千杯不醉的韓霖,兩口酒下肚就紅暈了,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楊黛不得已隻能将韓霖扶到自己的房間,卻發現房間布局已經變了,牆角摞着磚頭,不知道是想做什麼。
楊黛掃視一圈,提腳向父母的房間走去,這個時候是最合适說離婚的情況。
走到門口,尚未敲門,就聽到裡面楊父略帶酒意的聲音:“楊黛結婚了,我也就放心了,以後也不用常回來。”
“韓家老三那個人,看着不着調,名聲不好,但我仔細考察過,也能說得過去。”
“那人不喝酒,喝醉了也不發酒瘋,不打人,爹娘兄弟也都能幹,多少都能幫襯着,日子能過下去。”
“而且韓霖那人雖然不愛幹農活,但我在公社黑市那塊碰見過他幾次,養活老婆孩子肯定是沒問題的。”
“這段時間你多去看看楊黛,教她幾招,将韓霖籠絡過來,把家裡的錢管住了,慢慢的這日子就過起來了。”
楊黛站在房門外,準備敲門的手落下。
房間裡也傳來楊父的最後一句話,“你記得說說楊黛,别讓她再記挂着公社縣裡的事情,别讓她再去縣裡折騰了,吃了虧就要長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