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離世的爸媽,想到自己以後的遭遇,林淼淼的眼淚止不住的從眼角流了下來。
她痛恨林成的狠心,為了利益把她嫁給那樣的男人,她痛恨林祥的自私,對她的求助視若無睹,她痛恨王慶國,折磨了她一輩子,可她最最痛恨的還是她自己,那個軟弱無能,不知反抗的林淼淼。
保護她的爸媽不在了,她能依靠的就隻有自己,可惜這個道理她活了一輩子才明白過來。
好在老天爺待她不薄,又給了她重新來過的機會,這次她一定要強大起來,強大到沒人敢再來打她的主意,強大到她足夠保護自己,強大到她可以肆意的選擇自己想過的日子,這才不算辜負老天爺給她重活一次的機會!
擦幹眼淚,林淼淼開始琢磨起以後的路要怎麼走。
首先,她是萬萬不可能再嫁給王慶國的了,現在擺在她面前最主要的問題還是林成。
一九九三年,全國下崗潮剛開始,林成和梁淑慧作為皮鞋廠的一名普通工人,首當其沖的上了廠裡的第一波裁員名單。
也不知道這兩人是從哪得知了這個消息,為了保住工作,兩口子這段時間沒少往外跑關系運作,可惜都沒能如願。
而就在此時,王國慶這個皮鞋廠的辦公室主任正在相看新媳婦的消息傳了出來,被林成記在了心裡。
一個小小的辦公室主任還左右不了人事方面的事,但架不住人家王慶國有背景啊,皮鞋廠的廠長就是他老舅,想在裁員名單上換兩個人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自打知道了王慶國在給他孩子找後媽,林成就把主意打到了林淼淼的頭上,私下偷偷的聯系上了王慶國。
王慶國一個三十郎當歲死了媳婦的二婚頭,一聽說能有機會可以娶到林淼淼這個在整個皮鞋廠都有名的美人當媳婦,他是傻了才會拒絕,結果就是他和林成兩個一拍即合,繞過了林淼淼這個當事人,私下達成了這樁交易。
林淼淼不用想也知道,林成好不容易攀上的這層關系,費勁巴拉的保住工作,輕易想讓他放棄是不可能的。
實際上,經曆過一次的林淼淼知道,這次下崗還隻是個開始,就算他這次工作保住了也沒什麼用,因為用不了幾年别說工作了,連這個皮鞋廠都沒了,聽說是被南方來的大老闆給承包了去做皮包了,而像林成梁淑慧這種整天混日子的工人人家私人老闆肯定不會要的,廠裡給了一筆錢買斷工齡就算完了。
她記得好像因為這事,林成還組織了一堆工人去廠門口舉牌子鬧過,可有什麼用呢?
人家私人老闆才不管你那麼多,鬧得狠了人家直接報警抓人。
兩三次下來他們自己就偃旗息鼓,灰溜溜的接受了現實。
到那時候,王慶國這個靠關系上位的辦公室主任的名頭也沒什麼用了,不過怎麼說也有個廠長老舅,還是被安排了一個崗位,給廠裡看大門。
工資倒是可以勉強維持家裡的開銷,就是從主任淪落為看大門的,心理落差太大,久而久之就養成了喝酒打人的習慣。
隻要在外面受了氣回家就發洩在林淼淼身上,一開始酒醒之後還會道歉,時間長了見沒人追究就越發的肆無忌憚起來。
日積月累之下,她全身下幾乎沒一片好皮子,除了大女兒之外,後面懷了好幾次孩子也都被他失手打掉了,到了最後更是成了習慣性流産。
林淼淼低頭瞧了瞧自己現在裸露在外面細嫩到幾乎沒有一絲瑕疵的皮膚,堅定了心裡的想法。
既然暫時沒辦法反抗,那就先逃走,何必留在這裡跟這些所謂的親人内耗呢?人生那麼精彩,她還有很多事要做,沒必要浪費在跟這些不值得的人的鬥氣上。
她記得上輩子她就有不少同學去外地打工賺錢的,她也可以學她們,再加上有爸媽留下的八百塊打底,她就更有底氣了。
就是上學的事有點麻煩還得去學校打聽打聽,不知道學校能不能容許她挂個學籍,但不去上課。
學校當然是不同意的,任她說破嘴皮子都沒點頭。
林淼淼沒法,隻能去找班主任黃老師看能不能幫她說說情,也許事情還有轉機。
上輩子她要嫁人的消息傳出去,隻有班主任黃老師沒放棄她,主動找上門來苦口婆心的勸她,說一次沒考好沒關系,以她的成績完全有機會可以考上大學的,讓她不要就這麼放棄。
可那時候她已經自暴自棄,又沉浸在父母去世的悲痛中沒走出來,根本沒把她的話聽進去。
後來她每每回憶起黃老師被她做出的選擇氣的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都覺得後悔不已,可一切都已經晚了,她也沒臉再去見黃老師,平時在街上碰到也是遠遠的就躲開。
縣城一中的老師都是住在學校後面建的筒子樓裡,現在學校放假林淼淼隻好厚着臉皮上她家裡找人了。
問題是黃老師家她也隻是去過一次,穿過學校走到筒子樓前,依稀隻記得黃老師家是最左邊這棟樓,可具體是在幾樓實在記不清了。
在樓下徘徊了好一會也沒碰到有認識的老師,不然還可以問個路。
正當她失望的準備回家明天再來碰碰運氣時,黃老師出現在了她面前。
“淼淼?你怎麼來了?是想過來問成績的嗎?”
聽見聲音,林淼淼驚喜的擡起頭,看向眼前這張比記憶中年輕了不少的臉,笑道:“不是的,黃老師我是來找你有事的。”
“哦?我還以為你來問分數的,這幾天有不少學生家長打電話來問,還早呢,高考成績哪有這麼快下來。”這話一說完,黃老師立馬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林淼淼的父母在她高考前出車禍去世她做為班主任肯定是知情的,現在提到别人的家長不是在孩子的傷口上撒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