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微謠何嘗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她換位想過,如果自己是淩絮,當然果斷拒了,但她不是,沒辦法幫淩絮本人做決定。
她語氣柔和下來。
“我沒有逼你,你比誰都清楚情況不是嗎?若是真的想放棄,就大大方方推掉,闫茴那邊,我幫你去說好話,大不了送些重禮賠罪,料想兩家的關系也不會因為這件事鬧到直接翻臉的地步。”
“我知道……”
此時此刻淩絮并不知曉闫淮的想法,以及闫茴心裡打的算盤,他以為隻有自己的事。
但其實剛才遊意遲立刻就想到了,如果淩絮執意不嫁,淩家就欠了闫家一次,難保闫茴不會用這件事要求淩微謠接受闫淮。
縱然淩微謠不肯,這事最後到底能不能成還不好說。
淩微謠也想到了。
她不打算讓淩絮在考慮的時候加上這塊砝碼。
在她看來,隻要淩絮給出一個決定,後面的事情到後面再說,反正無論如何都會解決,結局是好是壞并不是非黑即白。
“哥,你不要有心理負擔,也不想兩頭吃,要知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淩絮看了淩微謠一眼,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我嫁。”
淩絮走後,淩微謠累極,遊意遲端着冰涼的酸梅飲進來的時候,她已經在裡屋躺下了。
遊意遲将手中托盤放在桌上,去看淩微謠。
他還沒說話,淩微謠先開口了,“别叫趙瓊來,好不容易減了一次藥,叫她來指不定又要給我開什麼方子,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遊意遲抿唇立在床邊看着她,淩微謠閉着眼睛,眼睫顫顫。
“那你睡吧,我守着你,如果看着情況不好,我再找趙大夫來。”
淩微謠翻了個身,嘴裡嘟嘟囔囔的。
“你沒别的事情可做了麼?守着我……你也不嫌累……”
說着說着,尾音虛虛隐去,人已經睡着了。
遊意遲坐在原地看了她半晌,聽到淩微謠均勻的呼吸,思忖了一會兒,握了握拳似是在給自己鼓勁兒,深呼吸了一下才靠近床邊。
從他的角度,隻能看到淩微謠的發絲遮了臉。
目光下移,點點柔軟粉唇,攝人心魂。
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偶爾動一下,他的心就像被羽毛拂過,酥酥麻麻的癢。
突然,淩微謠猝不及防地翻了個身。
這下能看清她整張臉了。
遊意遲看着那雙阖着的眼睛,有些遺憾。
雖然“她”本身确實長得好看,但自從被這遊魂占了軀體,這張臉,最美麗的部分就是那雙眼睛。
淩微謠在清醒着的時候,目光偶爾落在他臉上。
每經曆一次,他的心就會像被鼓錘敲打了一下,又震又疼,眨兩下眼,偶爾就會有落淚的沖動。
如果按照淩微謠的說話方式,那叫生理反應。
遊意遲曾在深夜裡回想過,其實不止是生理,也是過了心的。
不然怎麼解釋他的怅然若失,和難堪難過呢?
胡思亂想之間,淩微謠發出細微的夢呓。
遊意遲立刻湊近了去聽,是一些根本不能組成句子的單字。
她疑心淩微謠是做了噩夢,輕聲叫她:“郡主?”遲疑一瞬,擡手搖了下她的肩膀。
但淩微謠睡得很熟,根本沒醒。
好的一點是,夢呓聲停了。
遊意遲稍稍放下心來。
但沒多久,見她臉頰微紅,遊意遲心中不安。
轉了下眼珠,用手背去試她額頭的溫度,又把掌心輕輕敷在她臉上。
有一點燙。
遊意遲心猛地沉了一下。
立刻起身出去讓棉葉找趙瓊過來。
趙瓊到的時候,淩微謠已經叫不醒了。
把了脈,趙瓊的表情還算鎮定。
問:“郡主今日吃過什麼?”
遊意遲立刻去看銀燭,銀燭哪裡知道宮宴上都是些什麼菜肴,她們這些仆從上不得宮宴,都是宮侍在伺候。
實話說了,遊意遲臉色更沉。看起來急得不得了。
趙瓊瞧出來了,微笑道:“遊公子不必擔心,郡主如今的情況比之前好不少呢,眼下應該也隻是受了涼,再加上暑熱,一冷一熱交替,所以有了病症。”
遊意遲并未放心,問她:“可她叫不醒。”
趙瓊道:“郡主畢竟身子比其他人弱些,今日進宮想來也多應酬,來去馬車颠簸,想是累得。”
“那該如何應對?”
“我開副方子,棉葉去熬,回來公子想辦法讓郡主飲下再看看情況如何變化。”
苦藥端到淩微謠嘴邊,躺着怎麼都喂不進去。
遊意遲幹脆想辦法讓淩微謠半坐着靠在自己懷裡,一口一口吹溫了哄小孩兒似的,喂一口哄一句。
明明是憂心場面,銀燭和棉葉看了對視一眼,都暗暗勾了唇沒忍住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