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梓辰掄起的手一頓,先收回攻擊,張翔凡覺得不解氣,往他頭上踩了一腳才退回來,剩下的人也陸陸續續松開他,各個摩拳擦掌面色不善。
我看着陳銘建慢吞吞地從地上爬起來,撿起被甩遠的破舊雙肩包,一點一點把地上的撒出來的東西塞進去,單手撐着牆用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漸漸往遠處走去。
身邊不少人問我 “大哥,為什麼要放過他?”
“就是啊,為什麼!”
“憑什麼?”
……
我在牆頭上沒吭聲,楊梓辰便擔此大任,鎮定下這一片轟動,他雙手叉腰,眯着小眼睛氣勢洶洶:“咱哥這樣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我們隻管做,别問了!”
場面瞬間穩定,我從牆頭一躍而下,撐着地面直起身體拍掉手上的灰,一個穿藍白校服的高挑少年繞進胡同,他面無表情,單肩上挎着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黑色雙肩包。
張翔凡沖着他吹了個帶着挑釁的口哨,人家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往前面走,瘦猴男幾步上去按住許澤韶的肩膀,他轉頭先是看張翔凡再是看我道:“大哥,咱年級的學霸,要不要多訛點?”
我拍掉蹭到膝蓋上的灰,擡頭遠遠望着許澤韶的輪廓分明的側臉,和上輩子一樣,他對我們這幫人不屑一顧,喉嚨一緊我張嘴喊了他一聲。
不是哥,是許澤韶。
他突然扭過頭與我對視,漆黑色的眸子裡很深很深,裡面似乎是一團黑乎乎的深淵,我望不到邊際。
他沒說話,我朝瘦猴擺擺手,示意放了他。一别十年不見,再見到已然是他十七歲的樣子,下午時隻是擦肩,這次是對視,沖擊力太大,我腦袋轉不過來,眼眶澀的慌。
上一世我整個高中時期在學校都沒同他講過話,這次開口違背了上一世的規律。
記得上一世,瘦猴抓着他的肩膀問我怎麼處置他,我看着他的側臉冷漠問他要錢,他從兜裡掏兩張五塊紙币,兩張一塊紙币,一個五毛鋼镚,全都放到瘦猴瘦長的掌中,他走後瘦猴獻殷勤那般把錢都放在我手裡,早上他問我媽要錢說是要買學習資料,十二塊零五毛。
一分錢不落,最後進了我的兜。
許澤韶這次沒有立馬走,他站在原地一直盯着我看,我嫌煩,領着這幫子兄弟浩浩蕩蕩走了,擦過許澤韶的肩膀我沒再同他講一句話。
楊梓辰一把攬過我的肩膀喊我哥,湊在我耳邊說:“人家學霸前段時間獎學金發了一千多,你不問他要點錢?”
我按住他的頭一把把他按下去,讓他滾,瘦猴跟着張翔凡嘴裡嘀嘀咕咕地說我是不是怕了,今天陳銘建放走了,許澤韶也放走了。
張翔凡朝他腰給了他一腳他才乖乖閉嘴。
我想着許澤韶那張臉悠悠開口:“許學霸那麼帥,把他臉打壞了還怎麼當校草。”
走到胡同末端,我從今天收到的那些錢裡抽出一張五塊塞到張翔凡手裡,說讓他分了帶着人各回各家,張翔凡很聽我的話,彎腰順從接過錢讓那些人止步。
楊梓辰在我身後亦步亦趨。
“哥,我覺得你比許澤韶帥多了,你身上更有男人味,隻是他比你高一點點……”
我沒接他的話,我現在身體年齡十六歲,上一世十八歲時就比我哥高了,我還會長,不着急。順着小路一直往前走,他看到這不是以往走的路拉住我的衣角不讓我走了,我從褲袋子裡掏出翻蓋手機瞄了一眼時間。
七點四十,還有三十八分鐘。
我拽着他的胳膊往前走,嘴裡神叨叨對他說馬上給他買iPhone4。
他搓搓手,眯着小眼睛仰頭看我問我是不是要搶劫。
“哥,你要是真搶劫的話讓我上,你在邊上看着,或者跑的遠遠的,你别插手,讓我來。”
我擡手扇他的腦瓜子,說要把他賣了。
他看看我,也不說話了,低着頭沉默了好一會兒說好。
“好你個頭!”
一台iPhone 4而已,在我那個時代iPhone 25都出了,這次我不想讓他铤而走險,上一世楊梓辰走後我低落了好久,雖然有許多人擁護我喊我哥,但真沒有多少可以信任的人。
張翔凡後來跟隊内人鬧了别扭,心裡不爽,瘦猴跟着他唆使他叛變轉身跟了陳銘建,我孤立無援,那次他們在胡同裡堵我,敲斷我的膝蓋逼迫我下跪。
好像是從他走後,我把心髒封閉起來,不跟任何人透露自己的想法。現實像是無形的枷鎖把我捆綁起來,讓我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