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面罪愆的陰影,恰如凝視深淵;然深淵反光處,恰見我未被玷污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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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介于春天往夏天過渡的四月下旬,天氣卻跟六七月份差不多,燥熱的厲害。
車裡開了加濕器和空調,一切昂貴的玩意兒都讓我□□與精神上非常舒服。
下了車那些讓我難受的因素都蹦了出來,我倒也不是嬌氣,短暫的享受也隻是短暫讓我迷失自我而已。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戴了副墨鏡,黑色的鏡片遮住眼睛後倒也沒多像許澤韶了,配上他那身衣服倒是一副少爺的混蕩模樣。
我還在疑惑他為什麼不用排隊的時候他大喇喇直接領着我進去,旁邊衣着得體的幾個服務員彎腰齊聲喊了聲:
“少爺,請。”
我驚訝張着嘴巴跟着他被那批服務員領到二樓一個全封閉的包間,桌子不算小,坐兩個人剛剛好,服務員把鑲金邊的菜單遞到我們面前。
他自上而下瞟了一眼:
“招牌全上一遍吧。”說着他把菜單放桌子上胳膊壓着問我,“你還要吃别的嗎?”
“就這些吧。”
我沒再點别的菜,突然覺得富人的生活挺奢侈的,我覺得今天如果沒遇到方庭昀的話,下班後我可能會坐公交車回去,到小區之後下車在超市裡買箱袋裝泡面。
湊合湊合就是半個月的飯。
賺的錢我得攢着,我那點工資一個月交了房租水電費什麼的就沒剩多少錢了,可我還想買房子。
之前和許澤韶一起住我們倆房租什麼的都AA,現在他不住了我就要一個人承擔了,他後來給我交過但我讓房東把錢原路返回去了。他都不住了,現在成了一個小富豪了,也有自己的房子了。
他現在幹擾我的生活,我覺得他是在向我炫耀。
他之前幹擾我的生活,我覺得他是在對我服軟。
他剛從牢獄裡出來的時候交不起,我卻偏要他交,不交就滾去睡橋洞躺大街,現在他身價上億,能買的起房子了,我卻不讓他交。
我他媽的有錢,老子交的起,誰看得上他那點破錢。
服務員下去端了壺茶,彎腰給我們倒了杯,茶香味很濃,是好茶。
方庭昀不喝茶,他讓服務員開了瓶小酒,倒了杯慢慢往嘴裡抿着。
“我跟你說,這酒可香了,要喝一杯嗎?”
“也行。”我沒拒絕。
服務員給我找了一個幹淨的杯子給我倒,我抿了一口,有點不适應,我沒喝過這麼烈的酒,之前也隻喝過啤酒,那味道在我口腔裡漸漸蔓延開,滋味不算好。
小口喝完一杯也能品出來酒是好酒,菜斷斷續續也上齊,滿滿一大桌子色澤飽滿的菜肴,誘惑我捏着筷子夾着吃。
方庭昀也不吃菜隻是喝酒,我突然就想到許澤韶昨晚一個人坐在餐桌前吃飯的樣子,可能是因為酒精的作用眼睛裡面澀的慌。
一想到他就煩,煩躁的厲害,胃口登時全消失了。
許澤韶蹲大牢期間還好,媽被氣死後我的确傷心了好久,可那之後我來到新的城市準備好好生活,且已經差不多穩定下來把他都差不多快忘記了,他偏要來找我,現在那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整日整夜,沒完沒了的折磨我。
那種對他說不出來的感覺弄得我怎麼辦都不是。
我恨他,但又不得不承認我喜歡他。
我想折磨他,又不想看見他落魄。
我拿着酒瓶子往杯子裡又倒了杯,一口悶下去,一杯接一杯,腳踩在雲端上不真實的感覺直沖腦門,我眼睛裡面不舒服,想哭。
落了兩滴淚不想倒酒了,于是抱着酒瓶子往嘴裡怼。
“哎,不要喝太多了,馬上你腿軟回不去了别怪我把你扔路邊。”
方庭昀瘦長的手奪過我手裡的酒瓶子,我用力握着瓶子不讓他奪,裡面的酒水嘩啦啦灑出來弄得我脖子上濕潤一片,我難受的厲害。
他現在摘了墨鏡,看着他粉紅的眼角我就煩。
我咕咕哝哝推他說他賤,裝什麼逼啊……
“酒量不行就少喝啊,早知道你是想喝酒咱們去酒吧……”
我上身全濕了,酒水順着我的衣領子滑下去弄濕我的褲子,我酒量确實不好,一想到許澤韶就煩,一煩就喝多了。
我的衣領子突然被扯起,我擡眼看到熟悉的人要扒我衣服,我腳上連踢帶踹嘴裡也不幹淨地罵他:
“你是不是要死啊,猥亵我嗎?衣冠禽獸。”
他長長歎了口氣,說我酒品不好,又是打人又是罵人的,我要好好改改脾氣要不以後沒有姑娘喜歡。
“管你個屁事啊?”
我去推他的胸口,接着上衣被對方一把扯下來,我變态剛要喊出口,一件幹燥的衣服套了上來。
“濕衣服穿久了會着涼,我送你回去,你來我們這裡工作的事咱過幾天再說。”
他把我手搭在他肩膀上半拖着我往屋外走,他身上的味道讓我回過神清醒一些。
他不是許澤韶,是方庭昀。
想着那一大桌子菜隻吃了幾口,便拉着他的衣角跟他商量。
“先别走,把沒吃完的菜給我打包上。”
趴在他肩膀上對他嘤咛一聲後他點點頭,吩咐讓服務員去打包,服務員效率高很快把一個包裝精美的金色食盒遞給方庭昀。
方庭昀半拖着我把我塞入車裡,他問我家地址在哪,我稀裡糊塗報給他了。
他二話不說開車給我送回去了,他車裡無論是溫度還是氣味都很舒服,坐了一會兒酒清醒了一大半,方庭昀把那個精緻的小方盒子放在我懷裡。
後座上還有我的一個盒子,他考慮周到,對我策劃考慮着:
“你馬上還能不能走回去啊?你那箱東西先放我這裡吧,下次找我拿。怎麼喝這麼多酒啊,不是說要吃飯嗎?”
他在我耳邊跟念經一般唠唠叨叨,我一點也不想聽。
“閉嘴吧你唠叨怪。”
我嘟哝一聲,低頭去看懷裡抱着的金色盒子。
我想給許澤韶嘗一嘗,這家菜确實好吃,放在嘴裡嚼那一瞬間我有種錯覺,回到小時候那種我覺得隻要有好吃的都要給帶回去給許澤韶嘗一嘗那樣。
但現在清醒差不多後卻又不想給他吃了,隻剩下煩躁,我煩我自己,煩自己為什麼一邊對許澤韶恨得要死,一邊又對他心心念念。
到小區門口打開車門那股燥熱感又上來了,周圍騰騰的熱氣熏的我難受,仿佛肚子裡的酒蒸發到我腦袋裡面逼迫我又醉了,抱着餐盒轉身對着方庭昀那輛黑色的車擺擺手說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