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托雷基亞碾碎眼前的數據流，面無表情，他像是在說服自己，又像是在說服某個不存在的觀衆，“就像改造魯格賽特的實驗，出現格羅布這樣的變量，也算是技術失誤，總會被抹平的。”

可是……當托雷基亞看到自動販賣機前，江霁月和工藤優幸以及泰迦相談甚歡，看到江霁月因泰迦贈送的徽章露出微笑時，他突然很想切斷他們之間的聯系。

尤其是那會，他的腕表上竟然還浮現出“觀測對象0917心跳頻率上升”的可笑數據。

簡直太可笑了。

相較而言，最讓托雷基亞煩躁的是江霁月的誤解，她總是在最該心動的時候，用那種科技局的同事們進行研究時的眼神打量他——雖然他也時常會用同樣的眼神注視她，但是明明自己從來都沒有在她面前顯露過托雷基亞的模樣，可這樣的眼神，總會讓他有種被看到本體意識的錯覺。

而且今天下午，她蜷縮在自己臂彎裡的時候，手都沾滿了令人生厭的泰迦的光粒子，被他逼到那樣的境地，卻還敢在心裡一次又一次提起泰羅，她是覺得自己隻是在透過她，透過泰迦的光粒子，看泰羅的影子嗎？她怎麼會這樣想？

不管之後托雷基亞說了什麼，江霁月的心裡好像隻會想到泰羅，當時他差點就笑出了聲——自我分析情緒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是被氣笑的。

他感覺到，江霁月似乎比自己更在意他和泰羅的事和感情，在她看來，自己應該是那種，把泰羅看得無比重要，沒有什麼能抵過泰羅在他心中分量的人。

真是……愚昧，愚蠢，愚不可及的人類！

托雷基亞蓦地伸手，捏碎了腕表，無數靛藍色光屑從他指間迸射而出，将這片櫻花樹下的黑暗點亮，點點碎屑飛舞間，他仿佛看到了那個雨夜，轉過身看向他的江霁月眼睫上凝結的星芒，和那雙染上星辰色彩的藍灰眼睛。

“我叫……江霁月。”

就是在那個時候，她告訴了自己，她的名字。

托雷基亞慢慢松開手，星輝在他手心裡重新凝結成新的腕表，玻璃表盤上，浮現出一個歪歪扭扭的笑臉塗鴉。

江霁月竟真的以為，區區太陽之子，和遠在光之國的太陽，能解釋他在她身上傾注的注意力嗎？他送給泰羅的恒星葬禮，是報複，是敵對，是挑釁。

但是贈予她的山茶花胸針，核心卻藏着會随着心動頻率而變化的星雲——唯獨他能觀測到，而這樣的東西，希卡利看了都會覺得這是浪費能量的冗餘設計。

分明是她說過的，感情的重量是不能用來衡量的。

可是為什麼，将兩份感情——他對泰羅的，和他對她的，擺在天平兩邊，自顧自分出高低的是她，否定的，過分理智的，格外冷靜的，也是她呢？

江霁月自顧自地認為，他的一切情緒都是由泰羅引起的，哪怕是對她做出了強制性的舉動，那也是因為泰羅——《夜之書》裡的确記載了一部分托雷基亞和泰羅的往事，但那就足以證明，他的過去，他的現在和未來就隻有泰羅了嗎？

他的情緒，就一定隻會因為泰羅而波動嗎？

江霁月就這樣看輕自己在托雷基亞這裡的重要性嗎？不，她甚至都沒有要進行比較一下的意思，就下了定論。

“真是……”托雷基亞将臉埋進掌心裡，笑了起來，一開始隻是低低的悶笑，到後面，他的笑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放肆，就連櫻花花瓣，都随着他的笑聲而震顫。

“很難預測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