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玉大福跟姘頭素娘是如何想賊主意暫且不提,那頭的徐春榮這些天也隻埋頭做事,幾乎不得空出去。
天氣漸熱,老爺子背上的褥瘡生得越發的厲害,眼見是越來越糟,他難受痛哭的樣子終于是叫舊不歸家徐二給發現了。
那日,徐二先是啪啪給了自己幾個耳巴子,自責沒有盡到做兒子的孝心,然後又責備春榮他們三個沒有孝心,不曾服侍好長輩。
春榮委屈壞了,一汪眼淚包在眼裡要落不落的,邊上的阿滿可管不了那麼多,一個勁兒的幹嚎着,倒比春榮還委屈呢。
要說這冬哥還真是個孬的,見他爹徐二生氣,竟推脫到了姐姐春榮身上,“我什麼都不知道,都是大姐,都怪她沒照顧好祖父……”
卻不想話未說完,就先被徐二一巴掌扇腫了臉,罵他沒出息。
“你是徐家長孫,怎麼這點擔當都沒有!”徐二氣壞了,他知曉榮姐是個勤快孩子,平日并不得閑。
自王氏離開後,都是春榮在操持家務,好在紡車被王氏給帶了去,不然春榮也要紡線到半夜也說不定。
這一點,徐二也是知曉的,他甚至懊悔當初沒把紡車留下,不然也比賣蒸餅來錢快了。
再說了,榮姐是畢竟個姐兒,他爹又要體面,就算是哪裡不舒服肯定也不好同孫女說。
既然不是榮姐的緣故,他爹又不可能說,那就隻能是冬哥的錯了。
定是冬哥在家不曾替祖父擦洗翻身。
徐二氣在頭上,卻也不想想,冬哥才多大啊,他怎麼可能給一個成年男子擦洗翻身呢,全然忘記是他自己在鄉下忙久了,沒有孝順好父親,隻将氣出在冬哥身上。
“你這懶漢,真是氣煞我也,你成日在家耍懶,背不着書也就罷了,我隻恨自己無用生了你這麼個笨貨,可沒想你就連服侍長輩這種小事也做不好麼,你說我要你何用!何用!”
說罷,又狠狠打了冬哥幾下。
徐二是做慣了力氣活的人,他那幾下打在冬哥身上可要了命了,冬哥當時就疼得在地上爬不起來,嗚咽着叫屈。
老爺子心疼孩子,叫二郎住手,“别給孩子打壞了,我無事,這點小毛病不礙事的,冬哥每日苦讀我是看到眼裡的,實是舍不得驚擾了他,你快些住手吧。”
沒事是假的,隻是聽不得孩子哭鬧。
徐二孝順,很聽父親的話,他雖停了手,心中卻是不解氣,對着冬哥仍沒個好臉色。
沒人曉得,他生氣其實是接到了兄長的來信,信中兄長斥責他不知事,斥責他貿然啟程叫老父親受苦,在信裡老樣子将他數落了一番。并言不日就要來翠峰縣接他們回去。
也不知道這信是如何送到了翠峰縣,又是如何送到了徐二手上的。隻是這日以後,徐二更孝順了,他每次去鋪子裡做完工回來還要服侍親爹到四更天才肯歇下,然後天不亮又要起來在床邊服侍好了才肯去做事,整個人生生累得脫了相,可那雙眼睛卻越發精神了。
春榮看在眼裡,也擔憂起自己的父親來,翠峰不比熙州,這裡人生地不熟,他們是外鄉人在此處讨生活,雖是暫時的,但春榮心裡也一直懸着股忐忑不安的勁兒。她總是暗自擔憂若父親不在了,自己姐弟三人豈不是孤苦無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