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聽晚先是一愣,須臾後又恢複鎮定,“觀察、推測、并無實證,想要這實證得靠大人。”
“那你可能推測出這商會之人跟戶部有關?”
若商會的人能夠隻手遮天,沒有官員從中調和打開通道,那她萬萬不信。
“韓大人是查出什麼了?”陸聽晚謹慎,“其實我并不想知道,大人無需都跟我說。”
“想明哲保身嗎?江掌櫃。”那張清秀的輪廓狡猾如斯,“可是晚了啊。”
“那人叫孫桂,”程羨之盯着人,為她解惑,“商會中的人,背靠戶部侍郎孔凡。”
“大人是想通過我,在洛雲初身上查探孔凡與商會往來的信息?”
“江掌櫃不愧是聰明人,我還什麼都沒說,你便說了。”這是程羨之此行目的,确實如此,不過這不是最主要的。
陸聽晚不想應,程羨之要拉她入局,她雖說能得更多信息足以傳遞太後,在太後那脫身。
至于洛雲初,她不确定此中有沒有他,倘若有,她又該如何自處呢?再思慮後,自己也對他瞞了身份,誰都有過。
見她面露難色,程羨之未讓步,這事她沒法拒絕。
屋外夜色暗濃,月圓之夜,程羨之想起要事,轉了話鋒,“你這知春裡煥顔霜,我能否要一罐?”
“哈?”沉浸在難色裡的人嘴角驟然抽搐,以為聽錯了。
程羨之掩飾尴尬,他沒買過女子所用之物,“我給銀子買。”
陸聽晚背過身,抿唇偷笑,放松後膽子又大了,“韓大人這是要讨小娘子歡心啊?”
程羨之清着嗓音,陸聽晚第一次在他面容上瞧見不似素日的冰冷,一時間說不上來。
沒過多時,陸聽晚拿來一罐煥顔霜,遞過去,“就當我孝敬大人了。”
程羨之不白要,往她書案放了腚銀,又翻窗出去了。
陸聽晚望着那腚銀,心頭萬緒。
月色籠罩皇城,楓林巷風聲刮過,攤鋪都關了門,子夜靜谧無聲。
程羨之入了府往映月閣去,程府後門外一身量纖細,男子着裝的人借着暗色藏身,鬼鬼祟祟消失夜色裡。
公孫雪還未下榻,仍是着了一身單薄的紅色鴛鴦繡寝衣,靠在貴妃椅上等人。
屋外女使問安的聲音驚擾了人,等到了。
公孫雪邁着輕快步子去迎,清冷的面容與月色相融,見他手裡拎了盒子,眉眼間都是柔和,倒讓公孫雪受寵若驚。
“主君,主君回來了。”
“嗯。”程羨之朝她暈開笑意,徑直走進裡間,自顧倒了盞茶喝下才說,“亥時就要過來的,六部裡突有要事又去了趟。經過知春裡,給你帶了罐煥顔霜回來,近日京都盛行這個。”
“這麼晚了,知春裡還未打烊嗎?”公孫雪欣喜接過盒子。
“打烊了,特意讓掌櫃留的,你不喜歡?”程羨之不想她多問。
公孫雪趕忙解釋,“喜歡,雪兒喜歡的,隻要是主君送的,雪兒就喜歡。”
“嗯。”程羨之沒有多言,進了淨室沐浴,出來瞧見公孫雪還未睡下。
以往每回他入了淨室便好久不出,公孫雪等不了就睡了。
今夜她竟然還未下榻,隻見妝台前的人,身姿綽約,精緻瓷罐開了蓋,她蘸取少量煥顔霜塗抹在雙頰,而後輕柔暈開,聽見身後的動靜,又轉過身,燈火刻在她身上如烈焰嬌豔欲滴。
人還未走近,程羨之便聞到一股奇香,不适感促使他蹙了眉。
“主君,好看嗎?”公孫雪撫着面頰,嬌羞百媚。
程羨之僅是掃過一眼,敷衍道,“嗯。”
視線便洛在窗外,不曾在她身上過多停留,那味道刺鼻,他不喜歡。
“時辰不早了,雪兒睡下吧。”每月都要與之争鬥一次,他隐忍着内心的不悅,面上卻和顔悅色,是看不出的情緒。
公孫雪沉浸在他的溫柔裡,希冀夫君有朝一日能留在自己軟塌。程羨之忽遠忽近的距離,讓她愈發沒了自信,能用的法子都試了,再難以啟齒的手段,她暫且不敢去想,還未聽聞有男子定力這般好。
待公孫雪上了榻,程羨之剛坐下,靴子還未來得及脫,屋外是蒼術的聲音:“主君,主君睡下了嗎?”
公孫雪也聽着動靜半撐着身,程羨之利落彈起,問道:“何事?”
“刑部裡傳了急信,要您去一趟。”
他故作為難,沉沉歎息:“唉。”
“主君又要出去?”公孫雪扯了一角他衣袖,滿眼不舍。
“刑部這麼晚來信,若非要事不會上府喚我,委屈雪兒了。”程羨之穿好外衫,系上腰封,沒讓公孫雪着手。
“待此案件塵埃落定,我定抽空好好陪陪你。”走時還給公孫雪吃了定心丸。
公孫雪目送他出了房門,空房獨守,孤月寂寥。
心口酸澀難忍,眼眶裡轉着濕霧,她見他最欣喜的時候,便是從中書令府與父親求娶自己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