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種,外面隐隐傳來一絲響動。
“今是哥哥。”
甯今是皺眉,有些不确定地道。
“潇華?”
推開門,身形單薄的小姑娘站在大門外,看見甯今是出來,焦急的說着:“今是哥哥出事了!徐先生突然昏迷不醒!我們都不知是怎麼回事,三姐說你平日幫着徐先生抓藥問診,或許知曉一二,讓我上山來找你!”
一聽是徐中長出了事,甯今是當即待不住了,抓起外袍就往外走。
他推開大門,潇華臉色蒼白,不知是冷的還是怕的,一直在發抖,甯今是将外袍披在她身上,與她一同快步趕路:“徐先生是什麼時候暈倒的?阿福呢?阿福怎麼樣?”
“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是三姐今早去找徐先生開藥才發現的,阿福沒什麼大事,隻是受了驚吓。”
甯今是心裡的不安加劇,下山的路很黑,他又問潇華是否看見徐先生身上有外傷的痕迹。
可潇華隻是害怕地攥緊他的胳膊:“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甯今是輕輕拍着她的肩膀,像是安慰潇華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别怕,徐先生一定不會有事的。”
天空昏暗不見一絲天光,甯今是帶着潇華加快腳步,刺骨雨水打在身上,濕透半邊衣裳。
一路上,除了瓢潑雨聲,四下一片死寂。
甯今是的心口突然一陡。
他已經遠遠看見了鎮子裡最高的摘花樓,可為什麼,那種不安的感覺愈發強烈。
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潇華察覺到他臉色嚴肅,問道:“怎麼了哥哥?徐先生情況危急,我們還是快些吧。”
甯今是眉心緊鎖,為什麼……整座鎮子沒有一點光亮。
天色這麼暗,不說每家每戶都點着燈,但至少,街上常挂着的燈籠也該亮着才對。
為什麼?整個鎮子好像沒有一絲生氣一樣。
已經行至山腳下,甯今是顧不上多想,隻想快些看看徐中長的情況。
然而剛一出山林,一股濃重到讓人想吐的血腥味直直撲面而來!
甯今是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一般定在原地。
血泊中,張大爺瞪着眼睛,臉上定格着臨死前驚恐的表情。
“怎麼了哥哥?”身後的“潇華”貼在他的耳邊,伸出舌尖輕輕舔舐:“怎麼停下了,我們還要去看徐先生的啊。”
整個花明鎮已成煉獄,
甯今是渾身冰涼,看見一個又一個熟悉的面孔倒在地上。
鮮血浸染整條街道,甯今是恍惚往前走,跌坐在一具小小的屍體旁。
羅雅兩眼空洞看着天空,手裡死死攥着被血浸透的兔子玩偶,胸口赫然一個巨大的血洞。
甯今是手指劇烈抖着,撕下衣角想要捂住胸口血流不止的大洞。
“終于來了。再等下去,我都要沒有可殺的了。”
甯今是緩慢僵硬地擡頭,視線内一片血紅,一個黑衣男人朝他走來,手裡還拽着一個人。
他雙手撐在地上想要起身,眼前一道青光閃過。
“最後一個,一直等着你呢。”
鮮血從脖頸噴出,失去頭的身體重重倒在血水中。
甯今是身形不穩,頭顱滾落到他面前,他腳下發軟,身體卻被身後的潇華環抱住,無法動彈。
“三姐和徐先生一直在等你哦,哥哥。”
甜美的聲音猶如冰冷的匕首。
“所以哥哥為什麼要把我送給你的禮物給潇華呀。”他伸手撫摸自己頭上的桃花枝:“如果沒有給别人,我們隻會直接去到哥哥身邊,這樣,大家也就不會因為你而死了。”
甯今是被迫仰頭看着面前的黑衣男人。
“這一切要怪,就隻能怪你太蠢,扮好心人也就算了,怎麼偏偏撿到關峤淵。”
他一邊說,一邊将手伸向甯今是的心髒。
花妖微微皺眉:“鄒楚,尊主說了要留活的!”
鄒楚冷哼一聲,眼底閃過一絲恨意,轉向少年脆弱不堪的脖頸
眼前閃過一道銀光,鄒楚臉色一變,瞬間往後撤。
禁锢着少年的花妖還未明白過來,一陣劇痛從腹部襲來。
他愣怔地低頭看去,身體被冰冷的靈力直接切成兩半。
花妖瞋目看向來人,倒在地上。
失了束縛,甯今是像被切斷引線的木偶,僵直地跪坐在地上,眼神麻木。
關峤淵腳下一頓,眼神冰冷的不像話。
鄒楚自知不是關峤淵的對手,轉身要逃,被強悍的靈力直接壓在地上。
鄒楚咬牙,以血祭召出兇獸,企圖拖延時間。
兇獸張開血盆大口,朝關峤淵的方向怒吼一聲沖上去。鄒楚剛要乘機掙脫壓制,隻見關峤淵直接剖開兇獸的腹部,将那顆黑色妖丹挖出來。
血液染紅白衣,妖丹被生生捏碎。
鄒楚遭到反噬,吐出大口鮮血,斷臂逃進影子裡。
關峤淵站在血海之中,看着少年身形不穩地站起來,狠狠摔在地上,又跌跌撞撞地爬起來,走到兩具屍體前。
已經沒了呼吸的徐中長将阿福死死護在身下,臉上是痛苦萬分的絕望。
他俯下身,抖若篩糠,小心翼翼地伸向阿福。
遠處好像有什麼人在喊着,可甯今是已然聽不見了。
他趴在徐中長的屍體上,聲聲嘶吼着。
一隻冰冷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甯今是猛地拍開,聲音嘶啞難聽,滿眼恨意:“滾!滾開!都是因為你!我為什麼要救你!為什麼要遇到你!!”
關峤淵站在原地,看着少年瀕臨崩潰邊緣,瘋了一般翻找着什麼,沙啞的喉嚨裡反複滾動着最後的一絲希望。
“回檔……”
“我要回檔……”
“全部重新來就沒事了。”
艾子瑜帶着太阿宗的人趕來,被眼前的煉獄震驚。
他們本應按照計劃今日返回宗門,可出發不久,艾子瑜便察覺到花明鎮的方向傳來恐怖的氣息。
他立刻帶人回去,發現整個鎮子被籠罩在強大的結界之下,根本無法進入。
直到好不容易沖破結界,一踏入鎮子,艾子瑜便知道一切已經晚了。
整座鎮子的人都被屠殺殆盡,連剛出生的嬰兒都沒放過!
暴雨之下,那個漂亮幹淨的少年渾身血污,已是隐隐有陷入癔症的傾向。
艾子瑜正要上前,隻見師叔在甯今是的額前輕輕一點,悲痛欲絕的少年失去所有力氣,身體軟綿綿地往前倒,被師叔穩穩接住。
隔着雨幕,艾子瑜清楚看見,師叔抱着少年的手竟是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