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貞心裡那簇明知不該有的火苗忽明忽滅,默默喝了口酒:“我現在隻想把工作做好,别的都不想。”
“好!”程靈搭在宜貞肩膀上,豪氣道:“好女兒志在四方!”
有人開開心心喝酒,有人滿腹心事喝茶。
此刻張澤鑫正在一個小飯館裡,跟另一位老同學叙舊。
說是老同學,其實隻是同校而已,相隔兩年入學。張澤鑫昨天托一個關系不錯的舊識聯絡上這位同校,為的是打聽些事。
“我們調監控查出有人對他的車動了手腳,應該沒事了。你對學生倒真是熱心。”王承安咂了口茶說道。
“這個學生不錯的,”張澤鑫口是心非,面色就有些牽強:“那梁偉傑這兩天都在跟這件事嗎?”
“在。确實是個好孩子,昨天上午還來局裡打聽來着。差不多天天報到。”
“昨天上午?”
“嗯,10點多來了,帶了些吃喝,小孩蠻懂事的,還是你教得好。”上班期間不能喝酒,王承安碰了碰張澤鑫的茶杯。
張澤鑫有些疑惑,宜貞的航班推遲到了早上9點一刻起飛,如果是梁偉傑,那根本趕不及啊。
還是他沒等宜貞飛走就先回來了?
“那這監控昨天就查到了?”張澤鑫問道。
“昨天夜裡,數據量太大,排查到半夜才看到。今天一早就抓人去了。他要是今天來,就省的多跑一趟了。”
“那他昨天,就是例行過來看看?沒什麼别的情況?”
“對啊,”王承安有幾分不耐煩:“他托你打聽的?把心放回肚子裡好了。”
“好的好的,”張澤鑫給對方斟滿茶:“我自己好奇,不用讓學生知道,男孩子自尊心強,怕臉上挂不住。”
“真是為學生着想的好老師啊。”王承安感慨。
張澤鑫心中疑惑,沒有緊急的事不必急着趕回來,難道是别的男人?
原是想核實一下,結果更加複雜。張澤鑫滿腹狐疑地回到家裡。這兩天被宜貞的事攪得有些恍惚。明天爸出院後,他就要回北京了。
張澤鑫坐在床上,扯了扯領口,感到一陣疲累。
淋過雨的髒衣服還堆在地上,不好開口叫弟妹去洗。想想明天就回去了,可以讓宜貞收拾。可現在……平常不覺得,現在才知道沒了老婆,生活處處掣肘。
昨天聽阿剛說那件事時急火攻心,隻有一個念頭:要真有奸情,就離婚,讓妻子淨身出戶。
可心裡還是抱了一絲希望,萬一不是呢?
經過這兩天的打聽,阿傑的弟弟确實惹了事,阿傑也幾乎天天去警局報到。張澤鑫又疑惑起來,會不會是别的男人?
自己去讀大學那幾年還沒和宜貞确立關系,不知道她在舞團時有沒有交往的男人。可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宜貞這麼漂亮,一定不缺人追。
當然,還有一種更渺茫的可能,那個女人不是宜貞。
其實想知道也簡單,直接打給陳旭剛,問問那天和宜貞一起做筆錄的男人名字就行,可他又拉不下臉,所以才拐七扭八,又找了别人側面打聽。
眼下……張澤鑫心煩意亂,一發狠把早就揉皺的床單扯到了地上,拿起了手機。
陳警官接到電話的時候有點意外:“喂,阿鑫啊,什麼事?”
“我老婆跟我說,她姨媽家的表妹跟同學過來玩,也沒說是男是女。昨天你打了電話後,宜貞有點不放心,所以想跟你打聽一下,那個男的叫什麼名字啊?人看着怎麼樣?”
陳旭剛辦了這麼多案子,一聽他的話就漏洞百出。昨天還說是父親病了回來探望的,那妻子的表妹怎麼會挑這個時間過來玩?擺明是在打聽奸夫是誰。
昨天打過電話後,陳旭剛也有點後悔,人家的家事自己何必多嘴呢?現在好了,麻煩果然來了。
他糊弄道:“是表妹嗎?看着年紀是挺小的,個子高,帶點北方口音。也就乍一看跟嫂子有點像,細看其實不太像了,不一定就是。男的名字……我記不清了,房客有幾百個,我哪能都記得。人看着挺老實的。你們要不放心,就自己問問呗,這畢竟是辦案相關的資料,跟案情無關的我也不好透露太多。”
張澤鑫放下電話,心裡安定幾分。宜貞說話溫柔婉約,沒有口音的。阿剛也有幾年沒見過她們了,見宜貞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認錯了也說不定。
虛驚一場。
張澤鑫舒了一口氣,躺在床墊上。
天花闆有些老舊了,不比自己家的好看。家裡的裝潢是宜貞一手負責的,她品位好,裝出來的家也典雅溫馨,舒晴第一次來就贊不絕口。
哪裡也沒有自己家好。
額頭上的汗順着鬓角流到床墊上,留下一點淡淡的水漬。這世上真是沒有比虛驚一場更美好的事了。
這樣甯靜的幸福沒過幾分鐘就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
系裡發了通知,要評優秀畢業生了,通知的老師見他一直沒回複,特意打電話确認一下:“你帶的梁偉傑不錯的,這次評選時間比較長,用用心,我覺得沒問題。”
“好,謝謝您提醒,會的。”張澤鑫放下電話,眉頭又皺起來。
還有一個梁偉傑。
要是再也看不到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