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來,池夢鯉當真是學乖了。
萬俟琅身心愉悅,口頭上也變得善解人意,道:“不過是查案罷了,謝承書既然要為遲家翻案,那便讓他去做,朕倒要看看他能做出個什麼名堂。”
如此,便是許可了。
池夢鯉不語。
他知曉萬俟琅是什麼性子,萬事須得順着他才好,若是将他惹惱了定沒好果子吃。
在梨園時,他與這人虛與委蛇良久,早就知曉該如何對付他。
隻是他離宮許久,便将這一套求生之舉給忘了,與謝承書相見後,他這才醒悟如今是什麼處境,不過人為刀俎,他為魚肉。
無論是想在這宮中活下來,還是想為遲家平反,萬事都得仰仗萬俟琅,他得将人讨好才行。
翌日,禦花園。
一道藕粉色倩影從長橋走過,裙擺長及曳地,不盈一握的細腰以雲帶約束,發間僅一支白色發簪,卻這般素雅的裝扮,猶如芙蓉映面,隻因那張面容已是稠麗無比。
“你能不跟着我嗎?”池夢鯉有些不耐道。
“陛下有令,無論貴人去何處,卑職定要緊随其後。”楊峰道。
池夢鯉從長廊走過,無奈地看了一眼身後的着楊峰和幾個宮婢。
萬俟琅雖在口頭上讓他協助查案,可他真要出去,身後必定緊随一群人,饒是萬俟琅的親衛楊峰也被派來,雖說是保護,可他卻覺得是監視。
萬俟琅疑心他與謝承書之間,無論他怎麼解釋說如今不喜歡了,萬俟琅也還是不肯放心。
池夢鯉沒有辦法。
無論他怎麼說,楊峰都不松口,他也隻得作罷。
池夢鯉不知曉,方才這一切都被不遠處的華服女子盡收眼中。
女子身着金色絲綢石榴褶皺長裙,衣裳用金線繡着怒放的大紅牡丹,頭盤淩雲髻,一隻金色鳳簪端莊華貴,隻見她面色驚愕地看着池夢鯉離去的身影。
直至池夢鯉離開,她這才回過神來,朝身邊的宮婢問道:“方才長廊上的人是誰?”
她的貼身宮女春華道:“皇後娘娘,她是新帝新封的貴人,如今新帝宮中唯有她一位宮妃,新帝萬千寵愛,連位份都是新帝特意從太後娘娘處要來。”
萬俟琅的貴人?怎得和池夢鯉這般相似?
皇後不語。
她若有所思,于是又道:“去太後宮裡。”
慈甯宮。
皇後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高座上的女人。
眼見太後不語,她又垂下眼眸,不敢直視鳳目,隻得在一旁乖乖等着。
太後閉着一雙美目,腳下有婢女在給她揉腿,她道:“皇後,你來此就是為了問這事?”
“母後,她與池夢鯉長得這般相似,兒臣實在懷疑......”皇後欲言又止。
太後自是聽懂她話中的言外之意,于是打斷道:“四月前,池夢鯉随盛安帝前往上林苑秋狝,途中不慎遇刺,兩人一同墜崖,屍骨無存。”
這種話皇後已聽過數次,可是她今日看到的那人分明就是......
“你若懷疑她是池夢鯉,那大可不必。”太後睜開雙眸,她稍微直起上身,身旁伺候的宮婢随之後退。
“她懷孕了。”太後又道。
“懷孕?怎麼會?”皇後愕然。
“所以本宮才笃定她不是池夢鯉。”太後道。
她看着皇後,鳳目威嚴,道:“這些年來,你在池夢鯉的吃食中摻了這麼多的五毒散,他便是想懷也懷不了。”
皇後一愣,俨然沒想到太後竟知曉此事,低聲道:“母後......”你都知曉了。
太後冷哼一聲,道:“你妒恨池夢鯉搶走你的夫君,因此處處刁難他,如今寂兒離世,你成了寡婦,過去種種如煙,你也該放過自己了。”
“可是那人長得......”皇後道。
“此事哀家早就派陳福查過了,池夢鯉是罪臣遲笙之子,他有一個與他長相相差無幾的胞妹,兩人是雙生子,你若不信,盡管派人去查。”太後不等她說完便打斷道。
“兒臣不敢。”皇後小心道。
“你不敢?你有什麼不敢的?寂兒宮中妃嫔不少,為何這麼多年來一個子嗣也無,其中有多少你的手筆,還要哀家細細說來嗎?”太後冷哼一聲。
皇後吓得跪倒在地。
她以為自己做的隐蔽,可卻不知這些都落在了太後眼中。
太後冷睨了她一眼,又道:“遲榆肚子裡的孩子,你不許打他的主意,哀家還等着抱外孫,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哀家饒不了你。”
皇後走出慈甯宮時雙腿還有些綿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