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池夢鯉就跪在殿門前,看着人來人往,從熱鬧非凡到空無一人。
他跪到雙腿毫無知覺,直至深夜雨淋漓,大雨浸濕他的全身,他突發高燒,措不及防昏了過去,再次醒來之時,他不知被誰帶回到乾清宮的偏殿,屋内唯有他一人。
他身子骨本就弱,又淋了一夜的雨,此後更是一個月沒能下得了床,養了許久都沒有精氣神。
萬俟琅見他遲遲沒有回應,又道:“她們曾經這般為難你,你當真不要報複她們?”
池夢鯉回過神來,她們這等位高權重之人,他又能如何報複呢?若是一不小心出了差錯,首當其中的便是他,最好還是忍氣吞聲,雖然憋屈可卻能保他一時安甯。
于是他當即回絕,道:“不了。”
萬俟琅眉頭一擰,頗有些不滿,他都這般為池夢鯉出謀劃策了,這人竟還不領情。
他冷哼一聲,随即起身下床,推門而去。
池夢鯉愣了一下,以為這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沒曾想沒過多久,萬俟琅手拿一包紙囊,強硬地塞入他的手中,道:“春日宴那天,你派人将此物灑進禦膳房的吃食中,之後便靜等好戲吧。”
池夢鯉看着手中的紙囊,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萬俟琅摸了摸他圓潤的肚子,沒曾想肚子裡的孩子突地動了動,不僅池夢鯉懵了,就連萬俟琅也吓了一跳。
他猛地擡頭,卻不慎撞在床頭,一聲悶響,吓得池夢鯉慌亂去看他的頭,可萬俟琅卻将他按住,道:“别動!”
萬俟琅突地下身,将臉頰貼在池夢鯉的肚子上,可他聽了好一會兒,肚子裡的孩子都沒能動彈,好似方才隻不過是他的錯覺。
萬俟琅才不信,他擡眸看向池夢鯉,有些驚訝道:“方才它動了一下?”
池夢鯉不語,他垂下眼眸,連看都不敢看他。
萬俟琅又将耳朵貼在池夢鯉的肚子上,好在這一次肚子裡的孩子又動了一下,萬俟琅瞪大雙眼,驚訝于臉頰的觸感,方才這小東西踢了他一腳。
萬俟琅突地笑了,隻覺心頭有種奇怪的感覺,他說不出來是什麼,隻是突地有一種初為人父之感。
可不過片刻,他心頭的那點雀躍又冷卻下來,這個孩子并不是他的,而是他的長兄萬俟寂的,就連池夢鯉這個人都是他從萬俟寂的手中奪來的。
思及此處,萬俟琅擡眸看向池夢鯉,眼神冷得出奇。
池夢鯉還是什麼都不肯說,隻是淡然地回望他,兩人心思重重,萬俟琅突地道:“我要你給朕生孩子,生一屋子,最好是能滿地跑。”
池夢鯉一愣,他隻有一個肚子,如何能生這麼多?
萬俟琅輕咬着他的脖頸,黏糊道:“生不了也要生!你是朕的人!理所應當為朕生孩子!”
這般小孩子氣,池夢鯉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由他如何霸道去了,反正他一句都不會回。
翌日,池夢鯉從床榻上醒來。
他揉了揉眼睛,轉眼瞧見桌案上的紙囊,随即頓了頓,思索片刻後,他還是讓桃枝将此物還給萬俟琅了。
禦膳房下藥一事不妥,此計實在拙劣,一不小心便會暴露,更何況,池夢鯉實在沒有這個膽子去做。
如此便算了吧,大不了那日他又被刁難一番,反正又不會掉一塊肉,忍忍就過去了。
池夢鯉這樣想着,一晃幾日過去,眨眼間便到了約定的日子。
禦花園,春日宴。
皇後身着紅衣鎏金華服,手握一把金絲镂空團扇,高坐主位,不少官眷都上前來問安。
她雖是萬俟寂的正妻,可也是太後的親侄女,兩人身後的母族強勢,哪怕萬俟寂駕崩,皇後依舊是皇後,就連新皇萬俟琅也得給她三分薄面。
皇後鳳眸一一掃視過下面的官眷,在沒見到想見之人後,她問身旁的春華,道:“人呢?怎麼還沒來?”
嘈雜的衆人突地噤聲,皇後擡眸看去。
隻見一人身着翠綠的細紗裙走來,三千青絲梳成靈蛇髻,隻以一支白玉簪子作配,清風拂動,裙擺上的蓮花栩栩如生,當真是步步生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