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顔惜沒想到她如此敏銳，索性直說了，“我認識萊塔諾的女兒。”

林璀擡起頭來看着她。

“我以為你會恨她呢。”顔惜說，“畢竟萊塔諾看起來是主導你的那場精神力實驗的主管研究員？”

“已經無所謂了。”林璀說道，“我知道萊塔諾最後失蹤了。我也知道她有一個和三号實驗體差不多年紀大的女兒，但沒想到她最後選擇把一切記錄下來。”

“她的失蹤難道不是因為查到了這些東西？”顔惜聽她的口氣，似乎有些隐情在裡面。

“不。”林璀說，“萊塔諾不是因為查到了不該查到的東西而被殺害的。她之所以要死，是因為實驗成功了。”

“什麼？”顔惜眯起眼，在此之前她一直以為萊塔諾是因為揭露了主理人的背後陰謀而去世，但如今細細想來，似乎确有端倪。如果萊塔諾揭露成功了，那麼這個罪惡鍊接就不會一直存留在被廢棄已久的輻射主星，而最後那個删掉所有記錄的人也顯然沒有發現這份被藏起來的日志與鍊接。

“萊塔諾和哈魯是因為實驗成功了，所以才死的。”林璀雲淡風輕地說，“既然都打算接納你了，那我就告訴你吧。”

“你在那個實驗室裡撿來的那個碎片上的紋章，是含甯實驗室的徽标。你見到的畸變人，其實就是四個實驗者被人為縫合的。”林璀說，“含甯實驗室，是違法建立的，裡面做的全都是如何人為提升精神力的違法實驗。起初這個實驗在很多年裡都沒有任何進展，後來是萊塔諾提出，精神力具有可聯結性，既然精神力能與外界物品發生反應，那精神力與精神力之間顯然也是可以發生反應的。”

“這句話給了實驗室背後的那個人很大的啟發，于是他将他的政敵，将惹過他的人，将路邊随手撿來的人，将無權無勢的人，其中精神力高的，全部扔到了這個實驗室裡，對萊塔諾說，他們就是你最好的實驗品。”林璀說這些話的時候語速很慢，似乎是許久沒有對别人提起，又似乎是想要自己永遠記得這些事情，“将人縫合起來，精神力就不得不相互發生鍊接了。多麼簡單粗暴，但居然是真的有用的。”

“這場實驗成功了，”林璀說，“很多人在這個過程中痛苦死去，很多人根本沒有提升精神力，反而因為排異反應而倒退——但我和其他三位實驗體的縫合手術成功了。”

“我的精神力從原先的91點，到四人被迫聯結後的96點。這是含甯實驗室第一例成功的案例。”

“你在那個走道裡看到的所有的畸變人，都是在我成功的實驗的基礎上創造出來的。”林璀說，“在這個基礎上，那個實驗室還研究出了怎麼将四個人的精神力融合成一個人。而後又進行了一系列實驗，研究出了怎麼将這份精神力，裁剪下來，融合到另一個人身上。”

“這就是最終目的？”顔惜問道，其實這個結論和她與海蓮娜猜測的大差不差——精神力産生的位置是大腦後側的精神體，而四個人聯結後精神體會相互反應，其中三個更為弱小的精神體會自動像最強的那個精神體轉移，從而提高精神力——顔惜從輻射主星回來後，就詢問海蓮娜能不能将一份精神體嫁接到另一個人的身上，海蓮娜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然後她回到了自己的實驗室，模拟了無數次實驗，最後頂着濃厚的黑眼圈給了顔惜回複——這是可以的。

“我知道萊塔諾是個什麼樣的人，說她是個慈悲為懷的聖母，她顯然不是，但如果說她是罔顧人命的科學怪胎，但她又保留了最後那麼一點的良心。”林璀話語一轉，談論起了萊塔諾。

“什麼意思？”顔惜察覺到了不對勁。

“在我們的實驗成功後，萊塔諾終于從埋頭實驗的狀态裡走了出來。她不是蠢人，自然也發現了這個實驗室裡種種奇怪的地方。可惜她無從求證，因為我們所有人一旦做完實驗、被浸泡進那個實驗室的綠色實驗液體後，就變成了無法說話、無法睜眼、無法做出任何動作的廢人。但是顯然主理人收集了這麼多活人，首尾總是沒處理的那麼幹淨，萊塔諾通過蛛絲馬迹發現了我們這一批人的來源——來自各個星系上根本不知道所謂實驗的人，有幾個甚至年紀很小，在被抓來前還在期待去上學，根本不像當初主理人告訴她的那樣，我們這些人都是自願的實驗者。”

“萊塔諾受不了做活人實驗了。”林璀的聲線一如既往地穩，“她對那個含甯實驗室的主理人說，她不願意再這麼下去了，她想要和她的丈夫哈魯一起辭職。”

“但顯然不行。”林璀說，“我是唯一一個例外，因為我在被封閉地浸在那個實驗室容器裡，雖然沒能睜開眼睛，也沒能看清那個主理人的樣子，但我沒有失去意識，因此能隐隐約約聽到一些聲音。”

“那個主理人說，好吧，既然這樣，實驗已經成功了，那你們也就沒有繼續下去的用途了。”

“萊塔諾，”那個主理人說道，“你和哈魯的精神力點數都是95點吧？算是帝國内最高的了吧？”

“真是感謝你們為含甯實驗室做出的貢獻，成功指出了一條如何提升精神力的道路。”

“既然你不打算繼續為我們效力，可惜了，我顯然也不能放你離開，”那人說，“那也隻能委屈委屈你們，成為為我們鋪路的下一個實驗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