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電梯井這種事情,一回生二回熟。顔惜之前在輻射賽場的船上跳過廢棄的電梯井。不過跳還在使用、尤其是正在向下行駛的電梯,那還真是第一次。她雙手抓着電梯攬繩,而後縱身一躍,輕輕的落到了轎廂上。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轎廂裡,柯博士聽到一聲細微的異響,突然問道。
“沒有吧。”宋書發話了,她斜靠在轎廂的一側牆壁上,聲音輕輕柔柔的,很是好聽,“您聽錯了吧。”
那個護士剛想說她好像也聽到了上方有什麼聲音,但是宋書都這樣發話了,她也不好再多嘴。
三人随便聊着一些話題,中間間歇地沉默片刻,不過一會兒就到達了最底層。
電梯廂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整片的白色,白色的儀器,白色的牆壁,穿着白色保護罩的零星幾個機器人,正在來來往往運送材料的白色運送機。
這三個人走進這個純白的實驗室裡,像是一張白紙上極其顯眼的黑色污漬。
“柯博士!”一走到這裡,那個護士的傳呼機就響了,“護士長說,那兩個警局來的調察員說是想見一見我們腦科總的負責人。那我該如何回複?”
“真是一群煩人的蒼蠅。”那個柯博士厭惡地皺起了眉,“嗡嗡嗡地,一天天地就知道煩人,隻完成自己分内的事不就成了?非要來試探來試探去,做得再多也是無用功。”
“宋書!”柯博士對着身邊那個神色波瀾不驚的女人說道,“你知道所有實驗數據儲存在哪裡的,你幫我看看有沒有任何的漏洞和漏網之魚,有的話就把它們拷貝後全部删掉,我先去應付那群煩人的督察。”
宋書淡然地點點頭:“好的,博士,您去吧。”
柯博士和護士轉身乘着電梯向上行去。
四周空蕩蕩的,除了實驗室裡的機械摩擦地闆的聲音,再也沒有别的雜音。
宋書站在原地,朝着某個方向看了眼,頓了片刻。
而後她也沒管身後到底有誰,直接走進了那個實驗室裡。
***
顔惜從藏身的地方溜了出來,跟在宋書身後閃進了實驗室裡。
這個實驗室和當初再輻射主星上那個含甯實驗室看起來又不太一樣。
那個實驗室和裡面的畸變人給人一種瘆得慌的感覺,而科緻醫院的實驗室則是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隻有機器在裡邊工作,給人一種恍惚感。
隻不過一眨眼宋書就不見了,顔惜直接朝最深處的房間走去。
打開門,發現裡面是一間手術室,中央躺着一張手術台,旁邊除了正常的設備以外,還有着一台巨型機器。機器延申出數條巨大的灰色管道,最大的那條上貼着紅紅綠綠的适用于貼在太陽穴上的神經元交換貼片,旁邊還有數根束縛帶,機器的正上方懸着一個巨大的頭盔。
顔惜走上前,發現那是一台可以接通腦電波的腦機。帝國科技發達,顔惜知道有人在研究腦機,不過似乎已經許多年沒有新的進展了,沒想到她居然能在這裡看到實物。
上面是觸控屏幕,顔惜手賤地點了點,這次她是真沒有解鎖密碼了,隻是單純地想試試,觸控屏亮了起來,上面顯示已經是解鎖狀态。
顔惜手指頓了頓,指尖曲了曲,但還是點了下去。
她直接在所有被使用者的名錄裡輸入費海和那個流浪漢的名字曾邢。
頁面很快就跳轉到了他們兩人的記錄上。上面顯示兩人幾乎是先後使用過這台腦機。
腦機一開始是用來給腦部受損的患者用來刺激腦神經活躍程度的,這是顔惜之前了解的腦機的通用功能,這上面顯示費海和曾邢所接受的也是這種輕微刺激大腦神經的康複手段。
但這台腦機顯然與顔惜之前在其他地方見到的那些基礎類的腦機長相大不相同。
顔惜沒放棄,不斷地在這台觸控屏上試圖切後台或是找到什麼不同,果不其然她在犄角旮旯裡找到了一個加密文件。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位柯博士本來打算來删掉這些東西,這個加密文件此時也處于打開狀态。
顔惜往裡面掃了一眼,目光就凝住了。
“複興曆第792年,特級腦機正式投入使用,已為兩位實驗對象植入底層邏輯,當實驗對象違反底層邏輯時,将出發斬殺行為。”
“注意,底層邏輯由開發者掌控,平時可隐藏,兩位術後患者反應并不知情,實驗第一次成功。”
“将對兩位患者進行後續監視,确保生命體征穩定,思□□定,大腦活躍度穩定。”
“标注:由于開始的兩位實驗者使用腦機時間過近,腦機使用者弄混了費海實驗者和曾邢實驗者的身份。标注:且兩位實驗者的底層邏輯代碼未做區分,如果開發者想要修改底層邏輯程序,可能會引發兩人同時死亡。”
“開發者标注:費海是軍部重要人士,可于他徹底脫離掌控的時間開啟斬殺底層邏輯程序。為防止和他同樣擁有底層邏輯程序代碼的曾邢同時死亡被發現異常,後續監視小隊可引導曾邢銷除合法身份,成為黑戶,以避免被監察。”
标注寥寥幾句,到此結束。顔惜跳出這篇使用記錄,看向其他人。
後面那個開發者以及後續的實驗人員似乎是越來越熟練,給其他不同的人安排了不同是底層邏輯程序代碼,顔惜粗略地掃了幾眼,發現了許多本來是堅定地站在軍部一方的人,如今态度卻搖擺暧昧,顔惜甚至看到了好幾位顧嘉時代的軍部遺老的名字。
“原來如此。”顔惜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迅速地将這些東西拷貝到自己的光腦一側的芯片裡。
這些怕死的都被拉攏了,不怕死的都被殺掉了。怪不得這幾年某些高層的猝死率高的吓人,費海顯然是後者,要不是那個流浪漢曾邢碰到的是顔惜,誰又能想得到讓他也做一個屍檢,于是費海的死還真就被定性為突發的猝死了。
顔惜冷笑一聲,沒再留在這裡,拿上傳輸完成的芯片,塞回自己的光腦裡,轉身就按照原路返回。
還沒走幾步,突然聽到外邊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與此同時警鈴大作,整個實驗室裡頓時閃滿了紅光——有人從實驗室門口進來了!
此時出去顯然已經來不及了,顔惜望着周圍都是紅色警戒燈的實驗室,耳邊刺耳的警鈴越來越大聲,刺得她耳膜生疼。
這種實驗室一般觸發警報後甚至會啟用紅外射線,萬一一個沒整好,甚至要被切成好幾段。
顔惜惜命,顯然不可能主動去冒這個險,她環顧四周,望了一眼,迅速地打開了立在一旁的資料櫃櫃門,躲了進去。
外邊腳步聲嘈雜不堪,間雜着好幾個人的怒吼,聽得出那些人很是生氣。
“實驗體跑了?你們都是吃白飯的?這都看管不住?快去給我找!找不到的話,你們留下來給我當實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