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個新來的實習生,連說話的時候都還是怯生生的:“時老師您好,您叫我小胡就可以,這是我們的采訪稿,您再過目一下,有什麼問題的話我們可以再修改。”
時聽語倒是很溫柔地沖她笑了笑,大緻翻着看了一下:“沒什麼問題的。”
孟硯舟不放心的又看了一遍,确認無誤之後才讓小胡回去準備。
從房間裡出來,小胡跟一會兒要采訪的記者撞了個正着。
“思恬姐,這是我們最終的采訪稿,時老師那邊都已經确認過了。”
陸思恬伸手接過稿子,眼睛卻一直盯着房間内時聽語的背影,目光深沉不可測。
前幾天主任要安排她去采訪的時候,她還一口回絕了,可當聽說對方是時聽語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看到了資料照片。
雖然過了這麼多年,但她一輩子都忘不掉那張臉。
“知道了,我們回去準備吧。”
*
吉時快到的時候,時聽語才跟着孟硯舟下樓出去,外面已經來了好多記者。
時聽語并不喜歡長篇大論,隻是簡單說了兩句客套話,看着時間到了,她跟孟硯舟一起剪了彩,也算是圖個開業好兆頭。
剪彩完成之後時聽語就回了樓上,隻留下孟硯舟跟各位記者解釋:“今天不是很方便接受大家采訪,但是很感謝各位媒體朋友能來,我們之後還會有合作機會。”
等孟硯舟處理好樓下的記者們,上樓回到采訪間,時聽語早已經坐到了攝影機面前。
“3、2、1、開始。”
打闆開機,隻見陸思恬保持着鏡頭面前無懈可擊的職業素養:“我們今天很高興可以邀請到時聽語小姐,時小姐您好,我是今天的采訪記者小陸。”
時聽語一直看着陸思恬,剛才見面就覺得她有一點眼熟,但一時又沒有想起來在哪裡見過。
“我們都知道您從出道就一直在國外發展,這次是什麼原因促使您決定回國的呢?”
時聽語抿了下唇,一字不差的按着稿子回答:“我之前作品的很多靈感都來自于我以前生活的地方,這次回來,也是想尋找一些新的靈感。”
“那時小姐的下一件作品什麼時候會給大家呈現呢?”
“靈感可遇不可求。”時聽語笑笑,“有的話應該很快就會跟大家見面。”
……
采訪一直進行得很順利,畢竟所有的問題都提前被孟硯舟審核過,就連答案他都跟時聽語對過好幾次稿。
“好了,那今天我們的采訪就到這裡。”陸思恬忽然話鋒一轉,“不過......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想問。”
聽到這裡,攝影機旁坐着的孟硯舟突然站起身,不禁微微蹙眉,很明顯這部分不在跟他核對過的稿子上,多年做經紀人的敏銳洞察力讓他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他剛想開口出聲阻止,但卻晚了一步。
時聽語并沒有多想:“什麼問題?”
隻見對方突然斂起了一貫的笑容,眼神瞬間變得冷冽:“請問時小姐,從殺人兇手的女兒搖身一變成為大藝術家的感覺如何啊?”
話一出口,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時聽語隻覺得自己腦袋裡轟的一聲,思緒在刹那間停滞,整個人如同被瞬間冰封一般僵在座椅上,怔愣着盯着陸思恬。
孟硯舟立刻轉頭跟攝像說了一句“别錄了”,語氣帶着些許壓抑不住的怒氣,說完直接走上前一把拉起時聽語,将她擋在自己的身後,他怕陸思恬下一秒會做出什麼激進的事情。
但陸思恬隻是冷眼瞧着一言不發的時聽語,伸手緩緩從兜裡掏出了自己的工牌,輕飄飄地扔到了桌子上。
時聽語其實已經猜到了她是誰,怪不得剛才就覺得眼熟,她瞥了一眼桌上的工牌,上面清楚寫着的“陸思恬”三個字燙的她眼睛有些發酸。
“你這樣的人憑什麼配得到大家的尊重與喜歡。”
“你們電視台就是以這樣的态度來進行獨家專訪的嗎?”孟硯舟鮮見地動了怒,他看向周圍一起來進行采訪的人,“請你們趕緊離開,這件事情在沒有得到妥善解決之前,如果今天發生的事情有一丁點兒的消息傳出去,我跟我的律師都不介意跟你們奉陪到底。”
除了陸思恬,剩下的幾個工作人員都還是資曆較低的新人,碰上這種事也是第一次,早就被吓的不敢出聲,見孟硯舟發話便快速收拾東西然後拉着陸思恬趕緊離開。
房間瞬間恢複安靜,過去那些不好的記憶一起朝着時聽語湧來,心髒被擠壓的疼痛讓她疼的喘不過來氣,突然腳下一軟,在要癱倒在地上的瞬間一把被孟硯舟扶住。
她嘴唇微微顫抖,想要張嘴說什麼卻又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嚨,連一個字都發不出來,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下來。
孟硯舟把人攬在懷裡,手掌輕撫着她的背,聲音溫柔的跟剛才判若兩人:“沒事的聽聽,有我在呢,别害怕。”
時聽語顫抖的雙手緊緊攥着孟硯舟腰間的上衣,額頭抵在他的胸膛上,任憑自己的淚水肆意流淌。
這些年,她真的已經在很努力地忘記有關時正德的一切,如果不是他,後面所有的事情都不會發生。
她恨時正德,恨到甚至可以跟他同歸于盡,來結束這痛苦的日子。
她以為過了這麼多年,當再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或許可以更平靜的接受。
可直到剛才面對陸思恬,她的一句話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将她拉回過去的陰影之中。
她果然還是做不到。
東西掉落在地上發出一陣沉悶的響聲,孟硯舟側頭看向門口,顧嘉珩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他的腳邊還散落着一捧包裝精美的花束。
顧嘉珩死死盯着抱在一起的兩個人,下颌線條緊縮,漆黑的瞳仁中翻滾着濃烈的情緒,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
“你們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