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無言看手機。解洋剛在705聊天群組裡發送了飛碟的第一批實測數據,幾個人聊得火熱,來來回回圈他。好想補聊天記錄,但不行……比一台人型偵測儀更需要注意的,就是兩台人型偵測儀。
沒有辦法。林昭忍痛屏蔽了群消息,同時來了個新想法。
他要主動提供證詞,控訴推他下樓的謀殺犯,再把飛碟和自己身上存在的所有疑點都甩鍋給他!
解綁飛碟和神秘人,将飛碟徹底洗白成一隻平平無奇寵物貓!
當然了,他隻說真話。
“有人推我下樓。”
“我不認識那個人,今天以前,也沒有見過他。”偵訊室裡,林昭娓娓道來,“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那麼做。”
“……當時急着上班。遲到超過三次要扣工資,這個月我已經被扣一百塊,不想再被扣錢了。林老師很嚴格……六親不認?也不能那麼說吧……嗯,是那樣的。看來,你們大概也聽說過她的風格。”
“那個人突然出現在樓頂。他說,消防隊不會來了。然後他推了我一把,我沒有防備。”林昭把士力架、貓、證物圍巾統統隐去,“時間突然變得很慢。”
“在那幾分鐘裡……我短暫地飛了一下。”
“整個經過就是這樣。”
真實的證詞裡,林昭安插了兩種虛假的發散可能。一,謀殺犯能夠影響時間,“他把時間變得很慢”。二,謀殺犯能夠影響、幹預他人持有的超能力,“是他讓我飛了一下”。
第一種時間異能,理論上可證,現實中并無相關案例記錄。第二種幹涉異能的異能,純屬瞎扯淡,隻在小說和影視中存在。
但,無論哪一種,都是很好的釣餌。
希望超管局能上鈎,去逮真正可疑的人,别糾纏他了。
“你在暗示……”溫決晃了晃第二把釣鈎,“嫌疑人給了你幾分鐘的超能力?”
他噗嗤一聲笑:“少開玩笑了。”
“不存在這樣的異能,難道我能不知道嗎?”林昭平靜複述理論,“‘特異能力的爆發源于自體衍化和基因突變,它是被動的,附庸的,不具備自觀測特性,無法和自體真正切割。’”
“這是705提出的基礎理論之一,”他口吻淡漠,“不需要你提醒我。我隻是單純地陳述事件經過。”
“追查真相,真相如何,責任在你們。”他把鍋甩回去。
溫準蹙着眉,來回踱了幾步:“你接受催眠療法?”
他用的征詢口吻。
林昭果斷拒絕:“不。”
深度催眠療法有一定幾率對腦功能造成不可逆的影響。溫準對林昭的拒絕不感意外,他也并不堅持,隻點了點頭。
溫決卻很有些詫異。他擡眼,從一種很新奇的角度審視自己這位不對付的同胞哥哥。
偵訊室裡,靜了片刻。
眼神,氣息,熱度,微表情,動作分析。林昭沒有說謊,他說的每一句都是事實。問詢至此,據守着兩個對角的一雙兄弟對此門兒清。
卻都不甘心就此結束,都沉默着,在想不同的心事。
溫準想起的是林昭脊柱上端那片神秘消失的鮮豔贅腫,還有他清晨高速掠過眼前,匆匆忙忙上樓的殘影。解析過網路上流傳的視頻後,他有了些許猜測。
他翕動嘴唇,數度想說些什麼,最終卻什麼都沒出口。
溫決沒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隻貓。他本來不喜歡貓,但今天不知怎了,網路視頻裡那隻像素模糊的貓總披着一身髒兮兮的皮毛,在他的腦海裡放肆蹦迪。
憋了半天,他沖口而出:“你養貓啊?”
溫準:“。”
林昭:“……”
“是啊。”林昭回他,表情茫然,“這和你們在查的案件有聯系?貓怎麼了?貓覺醒異能,把消防隊的人全吞了?”
□□2:“……”什麼亂七八糟的。
溫決撇了撇唇,煩躁地一揮手,“别問了,回去等新聞吧——以後啊你,注意着!帶着你的一身貓味兒,離我遠點兒,遠點兒!記得!!!”
哦,對貓過敏啊。對他來說,很合理。
林昭表達配合:“行。”
溫準隻覺得溫決丢人。他尋思着再這樣丢臉下去,超管局就該沒臉可用了,于是趕緊着手安排林昭畫像,又追補了幾個流程上必須填補的細節問題。
不多時,林昭平安無事走出了超管局的行政樓。
公共巴士上他找着個座,手機打開,一條好友申請跳出。
[我是溫準:你家貓會後空翻?]
[Lin:不會。這個還是你比較擅長。]
翻臉的翻。
溫決回了一條60秒的長語音,指責林昭給出的嫌疑人畫像太過抽象,邀請他保持聯系,想起什麼證據随時提供。
林昭沒再回他。
“溫氏家族,兄弟阋牆!”車敏充滿感情,朗誦一條花邊新聞,“大公子溫準私生子溫決,四任夫人三代恩怨兩子之争,權貴階級的死鬥遊戲,殘酷黑幕大起底!”
“同卵雙胞胎不可能有兩個媽。”新的搜救新聞幾分鐘前登陸門戶頭條,林昭仔細閱讀報道,飛碟窩在他的胳膊彎裡睡得香甜,“剛出消息,早上丢沒影的消防隊找到了。在海上找到的……一人一塊沖浪闆大太陽底下飄?被綁架走去度假???哪來這麼好心的罪犯?什麼時候來705綁咱們?”
車敏沉浸在豪門豔情史中,什麼都沒在聽:“你見到溫二公子啦!他倆真長得一模一樣?一套基因組?”
林昭關了新聞,有氣無力:“你去監考,見到他的就是你。”
“不。”車敏表情嚴肅認真,“你去了,你遇到他。我去了,我會遇到屬于我自己的錯題本。觀測者不同,觀測結果不同,你懂的,這就是——命運。”
林昭覺得她該醒醒了:“你的水蓮稻發芽了?”
車敏:“……發芽而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