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貫的風格就是單刀直入。
“大人指哪一方面?”虞溫琢站姿挺直,他神色無波無瀾,頗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宋院士也不惱,隻說:“你心裡清楚,皇上封你為官,可不是讓你來此處遊玩的。”
“不如大人親自去問問,皇上把我放在這究竟是何原因?”
說這話的時候,虞溫琢目含嘲諷,聲音都冷了幾分。
宋院士靜默片刻,索性直接挑明,“不管你從前是何身份,如今也不過是翰林院的典籍,朝廷給你俸祿,你就該盡職盡責。”
這是知道虞溫琢看話本的事了。
“這二兩俸祿就給朝廷省了吧,你盡可去與皇上說我玩忽職守。”
虞溫琢眸光清寒,“大人可要努力些,争取讓皇上罷免我的官。”
他與眼前這人說不上有仇,真要說的話,是宋院士單方面看不慣他。
立場不同,虞溫琢不予評價。
宋院士眉頭緊緊皺着,“我隻是讓你做好本分之事罷了,太過放肆對你沒好處。”
虞溫琢直言不諱,“我要的正是如此,沒有好處就是最大的好處。”
無法抗旨,那就從其他方面下手。
宋院士似乎早有預料,“你決定了?”
虞溫琢“嗯”了一聲。
“好,我就盡力一試。”
也許是見到了虞溫琢如今的下場,宋院士想開了。
雖說虞溫琢行事不端,但好歹是個忠臣,卻被皇上這般折辱。
曾經的厭惡消散了許多,變為感歎。
伴君如伴虎,說的正是如此。
“多謝大人。”虞溫琢看出他的松動,卻依舊無動于衷。
旁人的看法,始終都與他無關。
既然宋院士已經知曉他的态度,那就好辦了。
就算順元帝不讓他如願,虞溫琢也沒什麼損失。
之後衆人按部就班,該做什麼便做什麼,虞溫琢則是個異類,每日除了看書就是休息。
要不是規定上職時不許吃東西,他都要帶些點心來打發時間了。
翰林院典籍确實是個閑職,平日裡無事能做的話,也可以整理文書。
然而虞溫琢根本沒有這樣的想法,悠閑的像出遊似的。
旁人見了是敢怒不敢言,憋屈的不行。
直到這日,虞溫琢被帶走了。
親眼看到王公公來請人的幾位學士目露驚喜,是不是皇上要斥責虞溫琢?
天知道他們看到這人悠閑品茶的模樣有多恨,一樣是官員,怎的就他們這麼勞苦?
要是虞溫琢知道他們的想法,隻會讓這群蠢貨用腦子想想,除了一樣是官員,還有哪一點相似?
品階不提,俸祿也不一樣,翰林學士位居正四品,每個月有十二兩銀子,他們要做的活自然與從八品典籍天差地别。
這廂虞溫琢面了聖,順元帝沒有為難他,反而賜了座。
“愛卿在翰林院可還習慣?”
虞溫琢不認為此次是單純的叙舊,他颔首道:“尚可。”
“那愛卿是不滿這份差事?”
“皇上言重了,臣惶恐 。”
順元帝不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臣隻是覺得臣配不上皇上的信任,做不來這翰林院典籍。”虞溫琢神色坦然,漆黑的眉眼和紅色的唇讓他有一種清寂感,卻又格外的奪人視線。
順元帝眸光不明,無人知道這一刻他在想什麼。
“還請皇上準許臣辭官 。”
順元帝沒有答應,而是問:“交代你辦的事如何了?”
“皇上明知故問。”虞溫琢聲音涼薄,“将軍府中,有你的人吧?”
“你說有便有吧。”順元帝勾唇一笑,“愛卿是不是覺得,朕交代你的任務不好做?”
虞溫琢嘲諷道:“讓臣偷走陸寄野的兵符,皇上還真是看得起臣。”
“你不想為虞府沉冤昭雪?”順元帝臉上帶着意味不明的笑,“你應該明白,隻要有朕壓着,就算你查清虞府舊案,也無法公之于衆,更别提昭告天下。”
赤裸裸的威脅讓虞溫琢神色冷至極點,他不掩飾眸中的陰寒,直直地看向順元帝。
後者漫不經心地與他對視,眼中還帶着一抹譏诮。
“臣明白了。”虞溫琢一直都知道,外表溫和的順元帝實則是個瘋子,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為了虞府,他不能與皇上撕破臉,可他也做不到偷走陸寄野的虎符。
現下隻能先暗中查明真相,到時候再想辦法。
“愛卿要記得,不要做多餘的事,比如……派刺客夜襲将軍府。”
虞溫琢絲毫不意外他知道此事,就算清梨處理的再幹淨,有些事經過推敲,還是能看出蛛絲馬迹。
“天子一言,亦要拿出證據。”
“朕知道你讨厭柳相,但坐收漁翁之利這種事,還是少做為好。”
順元帝聲音低沉,隐含威脅之意。
“臣會謹記。”
看來順元帝是認為,他想讓柳文良和陸寄野之間的矛盾激發。
很可惜,并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