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艱難地從烏雲後面掙紮出來,為哥譚潑上一抹血色。
一個身材壯碩的男人肩上扛着兩個失去意識的人從小巷裡走出。
他無視市政放置的“禁止入内”标牌,踏着殘陽最後一點餘晖走進地鐵站。
這處地鐵站自從一次脫軌事件之後便被棄用,現如今還能在站台上看到那節報廢的車廂。
除此之外,其他設施看起來完好無損。就連監控攝像頭都還能進行擺動呢。
注意到攝像頭朝向自己,因為肩膀上有人騰不出手來打招呼的壯漢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
回聲在空曠的地下經久不息。
壯漢跳下地鐵軌道,按着沿路攝像頭的指引不斷深入。
然而,盡管有路标指引,壯漢這一路也走得不太容易。
地下沒有燈,他隻能靠着一隻小小的手電筒照明。
而他既要擡頭看攝像頭的指向,又要看路,難免顧此失彼。
在壯漢第三次因此不注意腳下差點摔倒的時候,壯漢扛着的其中一個小孩醒了過來。
小孩一頭黑色長發在腦後紮成丸子頭,唯有額前一縷劉海因為他頭朝下的姿勢晃晃悠悠。
如果五條悟在這裡,一定會覺得這個發型很像他久尋不到的摯友夏油傑。
隻是這個小孩比他印象中的摯友小了太多,看起來隻有六歲左右。
夏油傑那雙标志性的狹長雙眸,在小孩還沒有長開的臉上看起來都大了不少。
小孩剛剛醒來就感覺到一陣颠簸,随後就聽到一陣罵罵咧咧。
盡管他不懂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但生氣與抱怨的情緒撲面而來,很好分辨。
小孩其實是有些懵的。
因為他發現,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不記得他之前在做什麼,不記得他為什麼會昏迷,不記得這個抓住他的壯漢是好是壞——
對方應該不是什麼好人,這家夥肩膀好硬,頂得他肚子痛。
——他現在應該不能讓對方知道他已經醒來了吧。那他也就不能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
小孩癟癟嘴,确定這家夥一定是個大壞人!
這壯漢是誰?
為什麼要抓他?
抓了他又想做什麼?
盡管記憶模糊不清,但常識仍在。
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他需要保持冷靜,仔細觀察,伺機逃生。
或者,也可以等待救援。
不過,要等待誰的救援來着?
小孩正思索着,餘光卻捕捉到一抹銀白。
立刻,腦海裡有一個名字呼之欲出。
……
等一下!
他剛剛是不是在想等一個銀白頭發的人來救他?
這種發色是不是還挺罕見的來着?
旁邊這個銀發哥哥是因為來救他也被抓了嗎?
這不是完蛋了嗎!?
果然,靠人不如靠自己。
小孩開始思考他獨自打暈壯漢,并帶着這個一看就比他高的銀發哥哥逃跑的可能性。
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别人都穿着外套呢,隻有他還短袖短褲,怪冷的。
絕不是因為發現逃跑可能為零被吓的。
*
“怎麼多抓了一個?我們沒有多餘的抑制器了。”
一個聲音從前方傳來。
“這個是送的。”
壯漢聳了聳肩膀,小孩也跟着彈動起來。
“他應該是個普通人。而且你看他還這麼小,就算是變種人也沒到覺醒能力的年紀呢。”
發覺壯漢還有同伴,小孩迅速閉上眼睛裝死。
可惜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不然還能探聽一點消息。小孩無聲地歎口氣。
壯漢的聲音裡充滿了得意:
“我看到他暈倒了躺在垃圾箱裡,就順手扛回來了。就算打折賣掉我們也是賺的。”
“你還記得有一群鬣狗在追着我們嗎?萬一暴露了怎麼辦?”
壯漢的同伴看起來十分瘦削,仿佛隻剩一層皮包着骨頭。此時他眉頭緊皺,一雙吊梢眼看起來十分尖刻。
壯漢繞過同伴,小聲嘟囔:“不是你說蝙蝠有圈地的習性,那群小狗狗追不進來嗎?”
“你等等。”
瘦子叫住壯漢,僅用兩根手指掐住小孩的下巴左右端詳。
小孩的臉帶着明顯的異國風情。
他應該來自東亞,那邊的人看起來總是瘦瘦小小的,十分精緻。
那雙大概是因為凍久了而顯得蒼白的唇,讓小孩看起來可憐極了。
瘦子的視線又移到小孩的穿着上。
在已近深秋的天氣裡,小孩還穿着一身短款的定制運動服——瘦子在小孩的胸口處找到了一個沒見過的标志。
他把小孩薅下來,指着那個标志給壯漢看。
“你在撿到他的附近有沒有見過這個标志?”
“就算有,我也不一定看到過啊。”
壯漢皺着眉湊過去看,看清楚後立刻對着同伴露出一個暧昧的笑:“我知道這小孩是哪來的了。”
瘦子不想說話,隻是皺眉示意壯漢有話快說。
壯漢的笑容更加明媚了。
“就是我上次邀請你一起看的片裡啊。那個小男孩穿的是不是和他差不多。”
“你什麼時候邀請我……”
瘦子想起來了。
那不是片,那是一份拍賣清單。
兩人雖然是合作綁架,但分工明确。
壯漢隻負責抓人,而瘦子則負責後勤工作以及聯系買家。
兩人意外來到哥譚之後,瘦子忙着尋找能夠安全把貨送出去的渠道,而壯漢就整日出門閑逛。
某天,壯漢意外地沒有出門。
“聽說是要搞拍賣呢,感覺比我們還能掙。”
正研究哪個地頭蛇更值得合作的瘦子聽到同伴的話,回了一聲敷衍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