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咕噜噜向前行進,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
江竹野手裡還把玩着那張身份令牌,倚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的景色。
選拔結束後,朱英妝便決定将江竹野送去自己熟識的老将軍那裡修習。
榕城的家已經回不去了,而她也即将被調往外地。說是“調任”,其實是被上面察覺了榕城發生的沖突,又對她起了疑,換個手段把她向更邊緣的地方送。
但朱英妝并不打算将這些告訴江竹野,她向來信奉天塌了也要自己扛,覺得女兒有些傍身的能力,平安喜樂便好。
“我們先去陳老家拜訪,他的孫子前幾年也考上了青雲宗,你好好請教一下他們,看要準備些什麼。”馬車角落裡擺着兩提烤鴨和腌羊腿,朱英妝難得絮叨着,時不時凝望着自己的女兒。
烤鴨的香氣穿透性實在太強,江竹野兩眼放空,不去想焦脆金黃的鴨皮在嘴裡會爆開怎樣油脂味兒的香氣,這裡的醬汁會是什麼味道。
忽然,她看到了什麼,猛地坐了起來。
遠處的山峰之上,大片的雲層交織成一個巨大的八卦圖形,在山巒的薄霧間緩緩旋轉,堆積,八卦圖的中心雲層濃厚,邊緣稍淡,但肉眼可見的在不斷吸收來自外界的霧氣。但神奇的是,這樣巨大的變動沒有引起山間飛鳥的恐慌,更準确地說,它在吸引它們,不斷有沿途的鳥群掠過着這副八卦圖的中心,盤旋着啼鳴。
俊稽山相較于周圍的山脈略矮,少有陽光直射,越發顯得偏僻寒冷,而那輪八卦圖卻懸空在山峰之上,幾乎與遠處的高山齊平,蒸騰着雲氣,吸收着光影。
奇觀。
江竹野在現代都市生活了二十五年,每天都穿行于鱗次栉比的高樓,剛來這裡見到綠色的梯田都會覺得驚詫,現下更是被這場景奪去了呼吸。
“到了。”朱英妝撩開簾子的另一側,一棟木屋出現在了前方地勢較為平坦的部分。
陳老早早的拄着拐杖等在門口,他看起來六七十歲的樣子,衣衫整潔,目光炯炯有神,身形瘦長,像棵伫立在山間的青竹。
看見她們走來,他笑呵呵道:“朱将軍,好久不見呐。娃娃,你跟我來,我先教你基礎的靈力運轉。”
他說着轉過身去,打開木屋的小門,一邊解釋道,“我們這裡地方太偏,沒有什麼人會來教你們,他們大家族的孩子在入學前就已經開始修煉了。不過你們也不用着急,這種事年齡不到是做不成的,靈力的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魂形是怎樣運轉的。”
他拉出幾把椅子,讓來客坐定,然後伸出手,虛虛蓋在了江竹野頭頂。
一股氣流順着手按住的地方從脈搏流淌開,像溫泉一汨汨地流過全身,她閉上眼睛,感受到靈氣在身體裡勾畫出的脈絡,穿過她的筋骨,描摹她的肺腑,從頭頂到腳底,形成一個有機的循環。
“感受你的丹田,控制你的靈氣。你的内府裡靈力是怎樣運轉的?”
看到江竹野搖了搖頭,陳老略皺了眉,有些不贊成地看了朱英妝一眼。
朱英妝有些讪讪地笑了笑,又把視線集中在了江竹野身上,像在看一件舉世無雙的珍寶,惋惜而愧疚。
“這很正常,這說明在此之前你未有意識去想要用自己自己的靈力去做些什麼。”
陳老頓了頓,指向遠處那山上輪轉的八卦雲,“那就是懷瑾的魂形,魂形塑造出雛形後你便可嘗試着自己運轉,境界越高,自然的靈力越會為你所使用。好了,你先自己感受一會兒,我讓他下來為你介紹青雲宗。”
他将手展開,其上出現了一張淡黃色的符文,食指在符文上一劃,整張符咒立刻泛起了瑩藍色的微光。
過了片刻,窗外蒸騰的八卦圖逐漸縮小消失,一名男子從遠山上禦劍趕了回來。
江竹野心念一動,讓山間的靈力順着四肢百骸流進體内,流向丹田,她試着運轉,隻覺得丹田裡極為滞澀,才吸收進去的靈力馬上又不可阻擋地洩露了出去。
“爺爺,阿姨。”此時,一聲招呼打斷了她的嘗試。
江竹野一擡頭,一名身形高大的青年推門走了進來,他收起佩劍,恭恭敬敬的向屋内行了一禮。
“懷瑾,這是竹野,以後就是你的師妹了。你跟她介紹一下青雲宗吧。”
看到陳懷瑾的第一眼,江竹野就莫名覺得他就是剛剛那幅八卦圖的主人,有着一種生于山野間,天地自然自在一體的風骨。
陳老帶着朱英妝去後屋拿些野味,把前屋留給兩個同齡人。陳懷瑾說起話來也像他的風格,聲音爽朗的像山間刮過的風,毫不拘束。
“那我就先叫你江師妹吧,青雲宗是我們這裡的大門派,等規定時間會有門徒來接你們一同前去,到時候每天卯時大家同一時間起床,晨起練功,朝讀,平時聽課或者曆練,你不用太擔心。剛去的時候可能有點不适應,過幾個月就好了......”
吱呀一聲,門好像被誰打開了,但江竹野聽得用心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