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點上桌時,清水葵突然提議:"父親,不如讓我為大家演奏一曲?正好四楓院君帶了小提琴。"
這個明顯的挑戰讓餐桌上的氣氛再次緊張起來。清水先生欣然同意,而忍誠則無法拒絕長輩的直接請求。
"你想演奏什麼?"忍誠打開琴盒時問道,聲音平靜得可怕。
"德彪西的《月光》如何?"清水葵微笑着說,"既然你和早乙女同學的版本如此...特别。"
我的手指在桌下攥緊了餐巾。這是赤裸裸的挑釁,她想在所有人面前證明自己比我們更适合演奏這首曲子。
忍誠調音的手指停頓了一下:"抱歉,沒有準備鋼琴部分。"
"我可以試試。"我出乎自己意料地說,站了起來,"雖然沒帶樂譜,但大緻記得。"
忍誠驚訝地看向我,眼中閃過一絲贊賞。清水葵的表情僵了一瞬,但很快恢複了優雅的微笑:"那真是...太榮幸了。"
客廳裡的三角鋼琴已經調好音。我坐下試了幾個音,忍誠則站在鋼琴旁,等待我的提示。沒有排練,沒有商量,但我們似乎都明白對方想要什麼——不是完美的技巧展示,而是音樂最本真的表達。
當第一個音符響起時,客廳裡的談話聲戛然而止。我們選擇了最原始的版本,沒有即興發揮,沒有華麗改編,隻是單純地呈現德彪西筆下那輪純淨的月亮。忍誠的小提琴比鋼琴更加克制,每個音符都像是月光下的露珠,晶瑩剔透;我的鋼琴則負責營造那片靜谧的夜空,讓旋律在其中自由流淌。
演奏結束時,客廳裡響起禮貌的掌聲。清水夫婦的表情有些勉強,而四楓院會長則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兒子。隻有母親和四楓院夫人——一個我幾乎沒注意到的安靜女性——的掌聲顯得真誠。
"精彩。"清水葵勉強微笑道,"不過學園祭上,我會準備更...适合場合的曲目。"
"我們也是。"忍誠平靜地回應,将小提琴放回琴盒,"一首全新的《夏日協奏曲》。"
這個我們從未讨論過的宣布讓我心頭一跳。清水葵的眼睛微微睜大,而父親和四楓院會長則交換了一個複雜的眼神。
晚宴結束後,忍誠趁大人們道别時,悄悄塞給我一張折疊的紙條。我緊緊攥着它,直到回到房間才敢打開。上面是一段工整的五線譜,正是我們今天中午創作的《夏日協奏曲》主題,下方寫着一行小字:
"無論他們怎麼想,我們的音樂隻屬于我們自己。——K.N."
我将紙條貼在胸前,感受着心髒劇烈的跳動。窗外,一輪明月高懸夜空,與那天比賽舞台上我們創造的月光如出一轍。學園祭、保送名額、家族期待...所有這些煩惱都暫時遠去了,隻剩下那個簡單而确定的認知:有人理解我,有人與我在音樂中找到了共同的避風港。
第二天的音樂課上,小林老師宣布了一個意外消息:"鑒于同學們在音樂比賽中的出色表現,學校決定組織一次夏季合宿,地點在輕井澤的音樂研修所。為期一周,有專業導師指導,最後還有彙報演出。"
教室裡頓時議論紛紛。初穗興奮地轉過身,用口型對我說:"一定要去!"
"參加者需要提交申請,"小林老師繼續道,"名額有限,優先考慮音樂比賽獲獎者。"
下課後,清水葵立刻攔住了小林老師,顯然是在為自己争取機會。我收拾樂譜的動作慢了下來,心裡盤算着合宿的日期會不會與學園祭沖突。
"咲夜!"初穗沖到我桌前,"你一定要申請!輕井澤夏天超美的!而且..."她壓低聲音,"忍誠學長作為學生會會長肯定會去!"
我的耳根一熱:"這又不是理由..."
"得了吧!"初穗誇張地翻了個白眼,"全校都知道你們倆..."
"早乙女同學。"小林老師的聲音打斷了初穗的話,"能來一下嗎?"
教師辦公室裡,小林老師遞給我一份申請表:"特别推薦名額,不需要評審。你在比賽上的表現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謝謝老師。"我接過表格,"那個...合宿日期是?"
"七月十日至十七日,學園祭之後。"小林老師微笑道,"四楓院同學已經确認參加了,作為學生代表。希望你們能在合宿期間準備一些新的作品。"
我填表的手指微微顫抖。一周的合宿,遠離家族的政治算計,隻有音樂和...忍誠。這個念頭讓我心跳加速,以至于差點寫錯了日期。
拿着填好的申請表走出辦公室時,我在走廊拐角處遇到了忍誠。他似乎在等人,看到我時,嘴角微微上揚。
"申請合宿了?"他直接問道。
我點點頭,揚了揚手中的表格:"小林老師給了特别推薦。"
"我知道。"忍誠的聲音帶着罕見的輕快,"我推薦的你。"
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灑在我們之間的地闆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分界線。我們站在光與影的交界處,像是兩個世界的居民終于找到了相遇的點。
"《夏日協奏曲》,"我鼓起勇氣問道,"你真的想在學園祭上表演嗎?"
"除非你不想。"
"我想。"我的聲音比預想的要堅定,"我們一起完成它。"
忍誠的眼睛在陽光下呈現出一種深邃的琥珀色,裡面閃爍着我從未見過的光芒:"那麼,明天放學後,音樂教室見?"
"明天見。"我微笑着回應。
走廊盡頭,初穗和奈緒子正假裝看公告闆,實則偷偷觀察着我們。初穗誇張地豎起大拇指,而奈緒子則優雅地搖了搖扇子,遮住了嘴角了然的微笑。
櫻花早已凋謝,但夏天的輕井澤,似乎正等待着一段全新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