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的唇角擦過臉頰掀起一片慌亂,并不算很好的觸感,因為缺水餘容的嘴唇幹燥起皮,蹭上的也隻有那一下,細微到如同一粒雪落在臉上,陸霖昭久久未動。
餘容好似沒有察覺到方才的觸碰,不過他感覺到陸霖昭此刻離他很近。
“林與?”
陸霖昭退回原來的位置,好似剛才什麼也沒發生。“你睡了倆個時辰,桑蘭姑娘的新藥差不多也熬制好了。”
熬制好了,然後呢?
餘容在等他的後話,陸霖昭眼神慢慢從床上人的唇瓣平移到脖頸。
“想沐浴嗎?”
陸霖昭話題跳脫太快,餘容猝不及防,發出一聲大大的疑問。“啊?”
“不想嗎?”陸霖昭真誠發問。
餘容心道想是想,但是以他目前的樣子也沐浴不了,目不能視,一隻腳還傷了。
剛剛桑蘭也說了,傳風谷内唯二的男性隻有他和陸霖昭,
餘容指尖在被子下亂劃,繃帶下的睫毛也跟着顫動,嘴唇也跟着抿成一條直線。
餘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小動作在外人眼裡有多明顯,而這位“外人”也不打算告訴他,他就蹲在床邊欣賞着餘容的糾結、無措還有些許尴尬。
這個人簡直壞極了。
就是可惜那雙眼睛被布蒙住了,不然此刻應當在亂瞟。
餘容還沒糾結出頭緒,在眼睛恢複之前勢必要林與幫忙洗漱,想着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時,林與在旁邊悠悠問道:“你在……害羞嗎?”
餘容:“……”
餘容:“沒有,洗啊,當然洗。”
餘容:“就是麻煩你幫忙了。”
餘容梗着脖子說完,陸霖昭輕輕笑着應道:“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
說罷被子便被掀開,一件夾絨的披風将餘容上上下下裹得嚴實,陸霖昭顧及他的傷口小心翼翼把人抱起,餘容整個人窩在披風中隻能用露出來的半張臉感受着門外的涼意。
餘容本以為很快就會到,隻是這一路走了挺遠,也有可能因為餘容心思根本不在路上一直在想七想八才會覺得遠。
“浴房”氣溫很高,隻一小會兒餘容便感覺臉發熱,陸霖昭安撫道:“你如今很虛弱不能受風容易着涼,忍耐一下。”
餘容搖頭道:“沒什麼,隻是有些不習慣。”
談話間陸霖昭已經把他放下,浴房内置了一張小塌餘容坐在榻上四處張望着。
空氣中是濃重的水汽,和藥味。
水是剛燒好的,陸霖昭一邊調試溫度,一邊時不時擡頭往餘容那邊看,餘容似乎猜到了什麼整個人放松了下來,沒有之前緊繃。
水溫很快調節好,陸霖昭卻站在原地未動,眼睛一眨不眨往餘容那處看。
餘容隻穿着單薄的裡衣,端正坐在榻上,雙眼蒙着白色的紗布,倆手垂在腿間,腦袋時不時往兩邊轉動,有幾縷調皮的長發垂在胸前,很少見的乖巧姿勢。
隔霧看人,朦胧霧氣環身起,人未動,心已動。
苦澀的藥味覆蓋整間浴房,陸霖昭走過來時餘容卻能精準往他所在的地方看去。
“試一下水溫。”
餘容應了聲好,伸手往前探去,沒等到指尖傳來的溫度,等到了臉上傳來滾燙的濕意。
餘容:“……”
陸霖昭:“需要加涼水嗎?”
餘容:“不用。”
說是沐浴不如說是擦身子,傷口不能碰水,陸霖昭沾濕帕子給餘容一點點擦。
這人尋常喜歡逗弄人不錯,幹起活來下手卻溫柔,擦之前都會提前告知,餘容被伺候得舒舒服服,最後抹了藥躺在純木闆的小塌上腦子發暈。
手腳被敷上深褐色的草藥,餘容身上沒幾處好看的,陸霖昭身上也沾了不少,新換的衣服隻美麗了倆個時辰。
桑蘭說第一次敷會有灼燒感,需要仔細觀察,陸霖昭手沒急着洗,站在一旁看看手臂看看小腿又看看臉。
“你口渴?”
“有點。”餘容舔着嘴角,有些不好意思。
本以為擦了藥就能回去,沒想到是需要敷一刻鐘,等全身都抹好了餘容便有些不好意思說了。
陸霖昭一眼看破:“想喝水就說,不要跟我不好意思。”
陸霖昭單手扶起餘容,一手端着溫水慢慢喂,等餘容重新躺好又重新拿藥填補,伺候得十分盡心盡力。
餘容翹翹指尖,有一搭沒一搭敲着床闆,陸霖昭索性不急着洗手,坐在凳子上看餘容敲來敲去。
“藥敷在手上什麼感覺?”陸霖昭還記得桑蘭的叮囑。
“剛開始有點燙,現在适應了也還好。”餘容道。
餘容感覺手指被撚起,緩緩往上擡了一下,又重新放下。
“是正常反應。”陸霖昭細細觀察了會兒,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又叮囑:“不舒服要和我說。”
餘容:“好。”
浴房内陷入安靜,沒有敲床闆的細碎響聲,隻有來個人平穩的呼吸聲。
那隻作亂的指尖被抓着,連帶着沒被抓住的手也跟着蜷縮起來。
浴房好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