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120。”警察拿出手機說。
周祈越把謝南星抱在懷裡,懷裡的人體溫高得出奇,像是抱着一塊暖爐一樣。他摸了摸謝南星的頭,額頭一片滾燙,應該是淋雨之後發燒了。
暈倒之後的人依然還在哭着,哭得抽抽噎噎的,看起來可憐極了。
周祈越深吸了一口氣,來不及想其他的,對警察說:“他沒有身份證,我先帶着他回我家,我有家庭醫生。”
“哦行。”警察留下周祈越的電話号碼,周祈越把謝南星抱上車,叫自己的醫生過來。
他回到家之後,醫生也到了,他把謝南星放在客房裡。
醫生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有些震驚地看着周祈越,“這是?”
“路上撿的小孩,沒身份證去不了醫院。”周祈越脫下身上被熏臭的衣服,示意讓醫生趕緊看。
“體質太弱,一直處于饑餓狀态,再加上淋上雨,估計得緩個幾天。”醫生的準備很齊全,從藥箱裡拿出藥,給謝南星輸液。
醫生推開門走出來,貓籠被周祈越放在客廳,此時小貓正在裡面喵喵叫,醫生詫異地問:“你這是打算養貓了?”
“沒有,一會兒夏文彥就過來接走了。”周祈越說。
“那這個小孩呢?你現在不僅撿貓還撿小孩?”
“就是被碰瓷的,沒事你就走吧,我要去洗澡了。”周祈越開始趕客,醫生囑咐他看好謝南星的吊瓶也走了。
周祈越洗完澡,先去看了一眼謝南星的液體,還剩下半瓶。
此時門鈴響了,他拎着桌面的小貓,沒有半分留念地拿到門口,外面的人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塞了一個貓籠。
“周總?”
夏文彥跟籠子裡的小貓對視了一眼,周祈越已經退到玄關,“替我把小貓送到店裡。”
“好的周總。”夏文彥往裡面看了一眼,隻見他們周總匆匆關上了房門。
送走了小貓,周祈越走進房間,看着另外一隻被撿回來的人。
謝南星睡得并不安穩,小幅度踢着被子。走近一看,他額頭上全都是細汗。
家裡開着空調,溫度有些高,此時被暖風一吹,謝南星身上的味道也散發出來,像是剛從臭水溝裡撈出來一樣。
周祈越緊皺着眉頭,他不喜歡有其他人住在家裡,平時有一個阿姨來做飯,周末打掃一下,一般家裡都隻有他一個人。
導緻他現在陷入一種兩難的境地——他親自給謝南星換衣服或者就這麼放着。
但要是這麼放一晚上,估計等明天他家就變成臭水溝了。
他用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認命地走過去,把謝南星的衣服脫下,打包直接丢到垃圾桶裡,扔在外面。又打了一盆水,替謝南星擦身體。
好歹他18歲以前也算是個大少爺,哪裡替别人幹過這種活。
毛巾沾到熱水裡吸水漲大,周祈越把毛巾拿出來,擦了擦謝南星的臉,毛巾立馬黑了一圈,被那些污垢弄髒的臉此時露出了真容。
小家夥的臉長得很精緻,隻有巴掌大小,是标準的瓜子臉,哪怕平躺在床上,都沒有一點贅肉。眼睛緊閉着,卷翹的睫毛微顫,一張嫩白的小臉因為發燒被蒸成了粉色。
他的鼻尖有一顆黑點,周祈越以為是自己沒擦幹淨,又即用手碰了碰,擦不掉,他才反應過來那是一顆痣。
痣長在鼻尖中心的位置,讓人總是先把視線放在那顆痣上。
周祈越把他的身上都擦了一遍,又給他換了一套新的睡衣,正好吊瓶也輸完了,他把針抽出來,按着針孔的位置壓了一會兒。
做完這一切,他打了一個哈欠,看着時間他也應該去睡了,給謝南星蓋好被子,打算回自己的房間。
但是衣服似乎被什麼抓着,阻礙了他的腳步。
他回過頭,謝南星還沒醒,但是手卻無意識地抓着他,不想讓他離開。
周祈越把他的手從自己的衣服上扯開,想給他塞到被子裡,謝南星卻趁勢抓住了他的手。
謝南星的手不算大,此時因為發燒體溫很高,手上還有一層虛汗,握上去的時候幾乎能燙傷周祈越,他都忘記有多久沒有和其他人這麼親密接觸過了。
但是謝南星的手很軟,掌心的軟肉貼着他,像是小貓粉乎乎的肉墊一樣。
謝南星不知道在做什麼夢,呢喃幾聲,死死地抓着他的手,過長的指甲嵌入周祈越的肉裡。
周祈越擰眉觀察着謝南星,良久,他把謝南星用力到泛白的手指一根根地掰開。
回到房間的周祈越看着自己手背上被摳出來的指痕,那些指痕留下新月形狀的紅痕,不久之後估計就會和謝南星一起消失。
他閉上眼睛,罕見地失眠了,腦子裡謝南星的哭聲和小貓的叫聲重合在一起,又或許有更久遠的聲音。
呼吸逐漸加快,周祈越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大喘着粗氣。
他低聲咒罵一聲,在抽屜裡拿出一瓶褪黑素吃下。褪黑素安撫着他突突跳動的神經,眼皮越來越沉,他總算睡着了。
但是重重疊疊的夢又接踵而至,他似乎回到了七八歲,瘦削的身體淋着雨,在小區裡的灌木叢裡一片一片地翻找着,嘴裡喊着:“小白!你在哪裡!”
下一秒他回到别墅門口,一個小孩站在門口的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你就應該和那條狗一起滾出去,這裡是我的家,不是我的家。”
第二天醒來,他捏着刺痛的頭,隻覺得腦殼一陣一陣地疼。
打開卧室的門,卻迎面撞上了謝南星。
“你在這裡幹什麼?”周祈越語氣冷硬地問道。
謝南星的臉已經沒有昨天那麼紅了,反而因為脫水有些蒼白,嘴唇起了白皮。
“客廳裡有水,你自己去倒點。”周祈越側身從另一邊走過去,走進去了衛生間,用涼水洗了一把臉,總算是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