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狗其實也不錯，身體結實，舔了幾十口都沒有撐爆，但達克萊斯要留在哥譚！

蝙蝠俠蕩着鈎爪槍消失在樓宇之間。

哥譚不散的陰雲被吹開，燈火輝煌的城市上空閃爍着星辰。

在更高的維度，達克萊斯脫離了狗狗身體，化為黑霧籠罩在哥譚之上，消化剛才卷下來的力量。

哥譚漆黑無光，沒有城市意志。

正常，這個世界充滿縫合的補丁，連世界意識都不存在，更别說什麼星球意識、城市意志了。

不過，生命聚集的地方，總能形成一些獨特的東西，比如意念聚合體。

意念聚合體不是城市意志，沒有獨立的思維，隻能稱之為城市之音。

哥譚的夜晚屬于蝙蝠俠，這個名字就是哥譚之音的主旋律。

蝙蝠俠！

複仇使者！

黑夜的魅影！

夢魇的幽靈！

哥譚的黑暗騎士！

……

哇哦！

蝙蝠俠是低音提琴！

聲音莊重而低沉，單獨聽有些低調，放在城市中，卻讓整個哥譚之音變得充實和立體。他是節奏的基礎，旋律的支柱！

達克萊斯沉迷于低音提琴的旋律，遺忘了時間。

作為哥譚的倒影，蝙蝠俠濃縮着一整個城市的黑暗，像紙上的墨點一樣顯眼。

他離擁抱黑暗隻有一線之隔，但深沉的黑暗之後隐藏着耀眼的光明意志，以己身之力拉住不斷下墜的整座城。

蝙蝠俠想要拯救什麼的信念強烈得足以凝聚出聖靈。

他甚至想拯救我！

達克萊斯從低音提琴的怒吼中醒來，目光落向哥譚綜合醫院。

停屍間。

裹屍袋的碎片散了滿地，蝙蝠俠正追逐一個戴面具的黑衣人。

黑衣人的戰鬥風格帶有強烈的特工學院色彩，簡單來說，就是貪生怕死自命不凡，遇到危險善于戰略性撤退。

蝙蝠俠的推理完全正确，黑衣人遇到緊迫追逼，放棄帶走克萊·約翰遜的屍體，選擇獨自逃跑。

達克萊斯猶豫着是否要回到舊身體裡。

舊身體沒有大藍鳥好看，也不像陽光狗狗那樣強大，額頭還被剛才那人射了顆子彈，更醜了。

但是，蝙蝠俠很在意祂的舊身體，不但跟人搶奪，還脫光衣服給祂做檢查——裡裡外外，切開肌肉看内髒的那種檢查。

達克萊斯湊近了一些。

蝙蝠俠猛地回頭。

達克萊斯靜止不動。

祂現在是高維形态，理論上隻有通過神降，跟物質世界産生聯系，才有可能被人看見。但祂的高維形态外裹着一層模拟靈魂，相當于精神能量體，有可能被感知觀測。

蝙蝠俠目光搜尋四方，并改變目鏡的掃描模式，除了地面有些潮濕，沒有發現别的異常。

打鬥時破壞了冰凍裝置，室内溫度在上升，空氣濕度過高，潮濕很正常。

蝙蝠俠小心翼翼地夾出嵌進屍體額頭的子彈放進标本瓶，隔着玻璃觀察正在跟藥水發生反應的銀彈。

子彈表面帶有發光紋路。

這是一顆浸泡過聖水的獵魔子彈。

深淵實驗室的變故發生之前，有人彙報熔爐出現問題。

高溫熔爐爆發，現場隻有少量凝固的鐵水，大量水憑空消失，熔爐内的溫度也降低到零下三十四度……

深淵背後的組織懷疑約翰遜被惡魔附體，康斯坦丁提供的驅魔符卻沒有激活。

蝙蝠俠繼續檢查，屍體的特征跟資料中的約翰遜相同，比如手臂上的肉痣，比如少見的齊平腳趾，連牙科記錄中修補的齲齒都能對上……昨晚帶回去檢測的血液DNA也跟約翰遜匹配。

從生物學上來說，人還是那個人。

蝙蝠俠在約翰遜右下的智齒中發現一顆小膠囊，又從約翰遜耳後取出一個植入型骨傳導定位通訊器，除這些之外再沒有别的線索。

……

他在摸我。

他在為我尋找死亡的真相。

他腦子裡都是我。

他愛我！

行吧，既然他這麼愛我，再用一用舊衣服也不是不行！

達克萊斯邏輯順暢地得出結論，喜滋滋地将模拟靈魂塞回舊身體。

撲通——

蝙蝠俠縫合傷口的動作突然頓住。

屍體的溫度正逐漸上升，屍斑正在消退，心跳聲突然出現，脈搏也再次跳動，切割的傷口開始流出鮮血……

約翰遜渙散的瞳孔重新聚焦，眼珠顔色越來越深，宛如兩個吸光的小型黑洞，很快眼瞳邊緣又亮起紅光，黑洞變成燃燒的碳、融化的鐵——仿佛氪星生物醞釀熱視線的眼睛。

濃郁的消毒水、血腥氣、屍臭之下，隐約浮現溫暖的香氣。

不是鼻子能聞到的香精油、固定劑和乙酸乙酯混合的液體，而是精神層面的污染，讓人腦海中産生幻覺——是午後的陽光，有玫瑰清香、大吉嶺紅茶、淡淡的煙草、剛出爐的蔓越莓幹巧克力松餅，耳邊似乎聽見父母輕笑的聲音。

蝙蝠俠本應該撤退，但他沒有動。

達克萊斯嘴角上翹，露出八顆牙齒。

不對，是七顆，有一顆犬齒剛被拔了，黑乎乎的缺口正往外滴血——先是顔色暗沉的死血，隻用了兩秒，就變成鮮豔的熱血。

停屍房溫度很低，吐息遇冷化為水汽，那些水霧仿佛有生命似的，沿着蝙蝠俠的指尖向上流淌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