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微對着徐大娘福了福身子:“麻煩徐大娘,在前為我們兄妹為人領路。”
徐大娘在前三步位置,白知微扶着顧卓跟在其後,她回以一笑:“姑娘客氣了,沒想到你們真能有這樣的造化,竟然真的能求得下山的機會。”
鬼峰寨依山而建,地勢多不平坦,這段路走了大半個時辰,徐大娘好脾氣地走在前頭領路。
白知微不解,嘀嘀咕咕道:“我見徐大娘都是良善之人,為何會上鬼峰寨為仆,難道也是和我們兄妹一般,被拐騙而來。”
徐大娘面露一絲痛苦,拉着白知微走到僻靜角落:“我知道你們是得了三當家恩情,能夠下山的貴人,但這些話當着其他人面前說,我說過你們就當忘了。
我們這些上山的女人,年輕貌美的便是賣去官窯,像我這種年老色衰,便是留在山上為奴為仆。”
白知微心頭一顫,徐大娘臉上兩行熱淚留下,站在她面前的是活生生的人,她做不到見死不救:“我一定想辦法救你出去。”
徐大娘慘然一笑:“何渡春那丫頭最開始也時常說這種話,可是你能救我,我又能去哪呐,我三年無所出,被我相公賣掉的。”
白知微心疼一緊,握着顧卓的手臂用力絞緊,指節用力到泛白,她思量半晌,正準備開口。
徐大娘道:“鬼峰寨太大,姑娘能保全自身便好,走過眼前這條小路,便到二當家的院子,我在這邊等你。”
白知微感激點點頭,扶着顧卓往前走。
顧卓不解問道:“這些人和你非親非故,為何你想救她們?”
白知微抿着唇,擡頭望進他的眼眸,黑得純粹透亮,如耀眼的寶石一般,他怎麼知道她的想法。
“顧卓,你為何要十三歲便上戰場?因為我們都一樣想在這亂世救更多的人,救公主順手救救這些困在鬼峰寨的人多好,他們亦是為人子女為人父母,在離長留山不遠的地方,有無人數關心着他們被拐走的家人。”
方才被她緊緊捏着的手,現在才後知後覺出幾分痛感。
他上戰場,開始是因為那女人想要讨的她夫君的歡心,後來他覺得殺人遠比宮中戴着假面有趣,他便留了下來,和她口中的遠大抱負一點都不相符。
十三歲那年,他參了軍,他年少的倔強憤懑都一股腦的發洩在了戰場上。
人人都誇他是天生的将才,沒人知道他連讀的這些兵書,都是其他皇子挑剩下的。
他握着刀的手用力,她似乎把他想得太高尚了,領軍打戰不過能發洩而已。
顧卓冷淡道:“并非如此。”
“早就知道你會這樣說,你後面是不是還要接一句,國家危難匹夫有責,你恰逢此機遇,這事不是你做,也會有其他人做。”白知微拉着他的手,便開始滔滔不絕。
顧卓被她逗得一笑,明明剛才聽到徐大娘的經曆,已經沮喪得擡不起頭,走了不過百米距離,她又能活力滿滿。“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白知微打量着面前笑得溫和之人,她哪裡将他想得太好。
原書中,顧卓可是為了大晉的基業熬幹了自己,他比她說得好上千萬倍,隻可惜有一個凄慘的結局。
她現在有機會可以改變他的結局,她正欲再說些什麼,顧卓豎起食指放在唇邊,作出禁聲的姿勢。
白知微順着顧卓的視線瞧過去,高大的男子佝偻着身子斜靠在院牆,灰布長袍快和院牆融在一起。
“有賊?”白知微壓低聲量。
“是宋鑫。”顧卓輕咳兩聲。
“他怎麼會在這裡。”白知微擰着眉,梁洛嫣和宋鑫原本就認識?
“宋鑫是樓蘭将門之後,按理來說,他應當和梁洛嫣早就相識。”
“他們早就認識?宋鑫在二當家魯瞑麾下,所以她在二當家的院子壓根不危險,那她為何還答應我們救她?”昨夜梁洛嫣在院子裡,并未受到半分苛待,門口的侍衛相較看守更像是保護她,白知微徹底不明白了。
心裡裝着事,她沒顧及到腳下。
“咔嚓——”一聲,她踩中枯木斷裂,宋鑫擡頭一臉殺氣,怒喝道:“誰在哪裡,滾出來。”
怒氣能凝為實質,宋鑫宛如一頭受傷咆哮的猛獸,白知微被吓得後退半步,猛地意識到顧卓在身側,底氣頓時足了些。
顧卓輕拍她手背一下:“别怕。”
宋鑫不顧胸口傷口提着重刀:“顧卓,你還有膽子來……若不是我斷一臂,我定能勝你。”
顧卓眼神一瞥,毫不留情道:“廢物,就算讓你雙手你也打不赢我。”
随着宋鑫的動作,胸口緩緩滲出鮮血,他橫刀胸前,不甘心道:“再來,我們再比一次。”
他失去隻手,顧卓的腿還受傷呐,這人真是好厚臉皮,白知微狠狠忒他一口。
重劍出鞘那一刻,院門‘吱呀——’一聲,一隻纖細修長的玉手推開院門。
“宋鑫過來,還不嫌丢人嗎?”
白知微心下一凝,梁洛嫣怎麼出來了,這語氣态度,果真如顧卓所言他們早就認識了,這究竟怎麼回事?這可和原書不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