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許立在門邊，嘴角似有若無地彎着，神色間沒有分毫不悅。

雖然是白天，病房裡的氛圍燈卻沒有關，溫如許就站在某盞黃色柔燈的光暈範圍下，她長發已經挽起，幾縷碎發輕貼臉頰，柔化了五官間慣有的清冷。

剛洗過手，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皓腕。

腕間那隻江詩丹頓銀色腕表的表盤上鑲嵌着一圈小小的碎鑽，在燈光下若隐若現，随着手部漫不經心的動作，周圍皮膚都泛起瑩瑩的光。

夏知意看呆了，無端端吞了口口水。

“我來吧，你們接着吃。”

她一副好脾氣，走近了将風衣外套脫下，随意搭在到旁邊椅背上，微涼的手從接過夏知意手中的勺子，坐在床沿。

脫了外套，裡面那件襯衫的線條清晰地顯現出來，是那種泛着珍珠般光澤的絲質面料。

襯衫的領口沒了壓力驟然松弛起來，敞開的幾粒扣子勾勒出流暢的鎖骨線條，一顆細小的棕色小痣隐約可見，若有似無的香氣萦繞在四周。

夏知意看着她輕輕跳動的脖頸動脈，耳根發熱，腦中“嗡”了一聲，她努力從混亂的思緒中抽出些許理智。

她知道自己不是溫燦燦，不能無所顧忌地使喚溫如許，哪怕内心早已翻江倒海，也得找個體面的理由，裝作若無其事地繞開這條界限。

她得知道分寸，得懂事。

而眼前這人，卻全然不知自己正因她而糾結萬分。

夏知意吸了吸鼻子，依舊不舍得将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溫如許垂眸，看着碗裡的嫩豆腐，将勺子沉進湯裡，輕輕一舀，骨節微繃，握着瓷柄的手頓了一下，随後靜靜地遞到夏知意嘴邊。

看着溫如許依舊清潤的眼神，以及看不出什麼特别意味的神情，夏知意心頭更是泛起一陣慌亂。

她張嘴接了那口嫩豆腐。

那團溫熱剛入口，她就微微縮了下脖子——燙。

坐在小桌旁的簡悅和溫燦燦此刻哪還有心思吃飯。

這兩人，實在是過分好看了。簡悅犯着花癡，溫燦燦則罕見地安靜下來，眼神裡帶着點狐疑和揣測。

病房的空氣一下子靜谧起來。

夏知意知道自己得說點什麼，她不能貪戀這短暫又不真實的親密。

夠了，就這一口，不能再貪心了。

她下定決心。

“我飯量不大，吃得差不多了，可以歇會兒再吃。”

她刻意将聲音放輕，絲毫沒注意到自己的聲線有多抖。

溫如許看似不經意，卻又舀了一勺焖飯，輕聲道：“張嘴。”

夏知意鼓起勇氣擡眼，隻看見她睫羽下那道漂亮的眼型，眼尾有着淡淡的弧度，柔和中帶着點讓她不敢直視的沉靜，如山間清霧，摸不清看不透。

她心跳更亂了，舌尖抵着上颚，穩了穩，才張口含住勺子，卻忘了這口是焖飯，下意識往肚子裡咽，反倒嗆咳了起來。

臉一下子燙了起來，也不知是嗆的還是羞的。

“慢點兒。”溫如許語氣輕了些，尾音微微上揚，又低頭舀了一勺嫩豆腐湯，舉到她唇邊頓了頓，“吹一吹。”

夏知意心中一暖，低頭吹了口氣。

湯面泛起微微波紋，溫如許執着勺子的手恰好在那道輕柔的氣息邊緣，那道微涼拂過她的指節，像貓尾巴掃過一樣。

她手抖了一下，一點湯汁晃了出來，不偏不倚地灑在夏知意的病服上。

空氣頓時靜了半秒。

夏知意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溫如許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那一點小湯漬。

“看來我真的不擅長照顧人。”她淡定地将紙巾扔進垃圾桶裡，随即将勺子放進碗裡，站起身來。

語氣太淡了，淡得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夏知意定定看着她，心裡生出一絲怅然與失落。

她知道自己不該有更多期待的，可是人心偏偏就是這樣，擁有一點點，就忍不住渴望更多。

她本該雀躍的。

畢竟她被溫如許親手喂了飯，連她身上的味道都聞得清清楚楚。

可這算什麼呢？

也許就是這種突如其來的親密，才更加提醒她跟溫如許之間的距離究竟有多遠。

如果不是因為溫燦燦，她也許根本不會多看自己一眼。

這個念頭像針一樣紮在心口，傷口處的麻藥似乎過了時效，那股疼痛從心口開始散發至四肢。

她悶哼一聲，簡悅瞬間緊張起來：“是不是傷口又痛了？我去叫醫生！”

“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