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意今天幾乎沒吃什麼東西,胃像被攥成了一團,時不時地抽搐一陣。
她本能的想開口叫簡悅幫自己拿藥,嘴唇動了動,到底還是咽了回去。半晌,她像洩了氣一樣,抱緊自己,蜷縮在輪椅裡,用手死死按着腹部。
坐在窗邊,正好能看見那輪冷白的月亮,清冷得像一塊無聲的冰,也像極了溫如許。
她凝視着月亮,一方面覺得自己無足輕重,另一方面又有種執拗的不甘,偷偷地想着,溫如許在闵城,會不會也恰好擡頭,看見了同一輪月亮。
一陣風吹進來,涼意拂過脖頸。
恍惚間,她甚至覺得自己聽見了溫如許正在叫她的名字,下意識回頭,目光急切而茫然,什麼也沒有。
睫毛早已一片濡濕,指尖也在微微發抖。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難受過了,恨不得自己真的疼到昏迷過去,或者借着這股強烈的沖動和痛苦,去找溫如許歇斯底裡地把所有真相和委屈一口氣喊出來。
賭氣似的,她想,自己再也不要無條件地喜歡溫如許了。這個念頭才剛剛浮現,心裡又泛起一陣尖銳的疼,既難過又内疚。
雲層慢慢壓過了月亮,夜空黯淡下來,心口也蒙上一層沉重的陰影。
夏知意閉上眼,偏偏又想起那天溫如許喂她吃飯的畫面,那人神情淡淡的,動作溫和自然,讓人舍不得挪開眼。
這會兒她才從自己編織的美夢中清醒過來。
溫如許脾氣好,溫燦燦讓她喂,她自然不會拒絕。這事該怪她自己,擅自賦予了特别的意義,錯把一場自然的關照當成了屬于自己的溫柔幻覺。
老師說,溫如許已經離開學校了,沒有人提起過自己的事。
這讓她短暫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茫然。像是一場突如其來暴風雨過後,街上滿是打落的枝葉,淩亂又不知從哪裡開始清掃。
她劃着手機,想給溫如許發消息,主動問她是不是也要參加節目,但早已失去了早上那樣的信心滿滿。
一邊望着天,看着月亮忽隐忽現,心裡一遍遍打鼓,現在發消息會不會太打擾她?因為這種小事去問她,會不會太粘人?
還沒等她思考出什麼結果,溫如許的消息出現在群裡。
【闵城的春天,空氣潮濕,路燈很暖。】
字句溫柔,反而使她心裡不是滋味。如果這句話,隻對自己一個人說就好了。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這麼自私。
點開圖片,暖黃燈光下,一角模糊的影子映在牆上,隐約是溫如許的輪廓。
心中歡喜與難過交織着,又怕自己表現得太迫切,破壞那點微妙的聯系,指尖在屏幕上反複猶豫,删了又打,最後什麼也沒發,隻是靜靜地将那張照片保存下來。
夏知意忽然覺得,如果她跟溫如許之間,能有這點僅剩的,纖細脆弱的聯系,能保留到最後,那也很好了。
她不能一直這樣郁悶消沉下去了。
她打起精神,準備以此為教訓,好好約束自己,讓自己以後更有分寸一些。
手機屏幕上顯示着日期,再過幾天就要節目錄制了,在見到溫如許之前,她得收拾好情緒。
正出神,門外響起細微的聲音。
簡悅進來,看到她裹着一件單薄的外套坐在敞開的窗前,吓了一跳。
“你瘋啦!”她快步走過來,彎下腰半是小心半是埋怨地把夏知意推進去,“你現在不适合吹夜風,知道嗎?别給我增加陪護難度行不行,給你準備了點開胃的小菜,多少吃點,别把胃熬壞了。”
夏知意沒反抗,乖乖地任由她推着。
進了裡面,簡悅又叨叨着去拿了件毯子蓋在她腿上,端來熱氣騰騰的飯菜:“慢點吃,一天沒吃飯,吃太急會胃痛的。”
夏知意垂眸,指尖扣着碗口,想說自己已經在痛了,最終還是沉默地夾了一口飯。
過了幾秒,她忽然開口:“簡悅,你談過戀愛嗎?”
簡悅一愣,“你現在是,在八卦我嗎?”
“算是吧。”
簡悅笑了笑,拉過椅子坐下來,“當然呀,我有女朋友的。”
夏知意微怔,眼裡閃過真切的驚訝:“我怎麼不知道?”
簡悅攤手:“我沒事跟你彙報我的感情生活幹嘛?”
夏知意垂下眼皮子,遲疑了一下,又問:“那你有沒有,喜歡過不喜歡自己的人。”
聲音很輕,像是随口一問,但簡悅好歹也跟了她兩年,自然聽得出這話裡的細微情緒。
她撐着下巴想了想,認真道:“大概有過吧,誰還沒幾個白月光呢,但這種事強求不來,不喜歡就不喜歡呗,反正後來我也遇到了互相喜歡的人呀。”
屋裡靜了一會兒,夏知意心裡鈍鈍地疼,她捏緊筷子:“那你當時怎麼調理的?”
她想象不出來自己會喜歡上除溫如許以外的人。
簡悅斟酌了一下,試探道:“你是......遇到感情問題啦?”
不可能!她一天二十四小時陪着夏知意,怎麼不知道她身邊出現什麼目标了!
“不過小問題啦,時間和新歡,包治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