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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楊志酸解英雄結,黛玉嬌谑好漢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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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魯頭領翌日赴約。林黛玉無事可做,正盼着他來。魯頭領一番開導,黛玉也漸漸對楊志看得開了,又兼林沖無法迎接自己上梁山,隻能暫栖此處。

兩人你言我語,相談甚歡,不在話下。恰逢楊志也散步至此,見智深如進自家般熟練地扯開腳步,一直迳踅入閨房裡去,幾個時辰不出,他自然悶悶不樂。

楊志坐立不安,煎熬半日,又收手收腳地去禅房看,确認四下無人,才扭捏着敲了幾下門,卻半晌沒得回應。楊志冷笑,摔開門環走了。夜間,趁沒人注意時,攔下一個常看管林黛玉的女眷:“她為什麼不開門?”那女眷道:“林姑娘說她今兒好多了,可能出去尋女伴閑玩散步了。”楊志低了頭,自己冷着臉嘟囔:“俺看是用不找尋姐妹,自有哥哥去尋她。”女眷道:“大王,你要找她時,直說不就好了?”

楊志還埋着臉,一面轉身離開,一面怔怔自語:“對啊,要較勁直說不就好了,偏恁地針對灑家,又沒做甚麼欠他的,俺就指望個心安,也指望不成,想拿他來出口氣,又敵不過……”聲音随着腳步越飄越遠了。那女眷在原地目瞪口呆。

楊志回去後總睡不着,覺得心頭空空的,但又莫名沉重,壓着他悶得難受。他隻盼望能編排出個合理的性起的理由,好原地發瘋一場,無奈左思右想都覺得不妥,恐丢了面子,隻能憋在胸膛中,失眠了一夜。

天剛放亮,兩眼悶火,滿臉晦氣,拽着腳步又去圍着黛玉門口徘徊亂轉。整整一日無人出來,又失魂落魄地回去了。第三日,卻見林黛玉在和一個女伴倚在池欄邊看魚。那楊志走過去,佯裝偶遇,沒好氣地說道:“這麼巧?怎麼在這裡遇到了?你知不知道俺最近要找你?”那女伴對他行禮。

林黛玉還有餘氣,根本不看他,還一直盯着水中魚兒,隻冷笑道:“我們這些女人家,能知道什麼?仁義忠厚這種粗顯的大道理,尚且搞不明白,怎能明白楊頭領那些細心思?”還沒來得及搭話,又被她搶先:“我也在奇怪,怎麼路過酒店,隻買些酒吃,就那麼巧,在那裡遇到?你知不知道我最近不想看到你?”

楊志氣得半死,奈何下唇都咬破出血來,也答不上一個字,情知自己擄人上山,不占話頭,隻得轉身跑了。

那女伴笑道:“姑娘對他太刻薄了,日後要是計較起來,怕是不肯放過你。”黛玉笑道:“若不是他,早上梁山了,才不會在這裡。”

女伴道:“咱們都知道梁山頭領王倫為人促狹,保不齊看上你的美色後愈加為難你和教頭呢?如今去投,恐怕林教頭護不住。便是教頭知道了,也一定會同意你暫居二龍山的,起碼魯頭領十分照顧人,定會護着你。”黛玉聽了,默然無言。

思索半晌後,黛玉道:“可那楊頭領實在可惡,先前欺負我,我才不要輕易放過他呢。好姐姐,你我應該一條戰線,你怎麼反倒為他說話?”女伴道:“楊頭領為人是直性的,至于一些小過節,就放過他吧。”黛玉冷笑:“他不直得便罵人,還說要拿藤條打人,壞得很。”女伴道:“慈不掌軍,仁不領隊,那些是爺們兒之間解決問題的方式,又不曾用來冒犯我們,我們應當分明白才是。姑娘這般計較,太不是道理了。”

黛玉聽了,情知與她說的不是同一件事,也不打算計較,便順着她的話走下去,笑道:“他可太會冒犯我了,即便山上人都不知曉,我也始終記得清。他把我當作好拿捏的,想拿我來解悶兒,我偏不讓他如願!你先别勸,等我說他幾回,包管叫他收心,以後不敢再用混賬話欺負我。等他改了時,我自然與他和好。”

那女伴還勸道:“憑他說了什麼,冒犯了什麼,他終究是頭領,是我們上頭的,是二龍山的主人。大王對你十分恩典和寵愛,你不應該高興麼?爺們兒還能賴我們女人家的不成?”

黛玉道:“就算是做了這大宋的主人,也不過是一個腦袋兩條胳膊,變不成哪吒,若是哪吒來了,我倒真怕幾分。什麼大王?他們把好的全給了自己,剩下不好的才回來發洩給女人和下人,你還當是恩典,還覺得漲臉呢?他隻給魯頭領看好臉色,單把壞臉色那一面擺給我看,還賴我是個女人家不懂他。你能接受這樣的寵愛,我卻不能,我甯可被藤條抽死也不受這口氣。”

那婦人聽黛玉嘴裡始終說不出一句軟話來,也就懶得再說這事了,悻悻笑道:“姑娘的嘴真是比刀子還厲害,我說不過。如此說來,楊頭領真是沒半點好處了。”

黛玉眼睛一轉,又笑道:“倒也不是。我懶得與他計較,隻盼着早日見到我的叔叔,兩個人好團聚。其他時候,也不想多生事。”婦人笑道:“姑娘無心生事,可憐楊頭領已經生了滿腸子的心事了。”

林黛玉道:“他的事迹,我也聽你們說夠了,沒想到他竟然一向拎不清,也是個時乖運蹇、無可奈何的可憐人。他性格如此糊塗,獨自一個怎過得難關?也罷,做人做到底,救人須救徹,往後同在一座山上,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多少該做好人情。且讓我去說兩句。”說着,竟順着楊志離去的路線走了。

卻說那邊楊志徑直奔到寶珠寺大殿上,一時性起,調過樸刀杆就要沖寺内物什亂打發瘋。發作過去後,望着遍地狼藉,後勁湧上心胸,不禁發悲,寂寞代替了方才的憤悶。他登時脫了力,樸刀從手掌握起的縫隙間滑走。

刀落聲起,倒似在提醒他:有人要追上來了。不,确實是有什麼在後面追趕他,倒不一定是具體的人。當初在黃泥崗上,他和這位神秘的追逐者打了照面,并險勝一籌,避免了跳崖尋死的結局,但他比誰都清楚,這其實隻是僥幸罷了,追逐者還未被徹底撂下馬去,還在跟蹤他,一旦松懈,便會被瞬間追平。是的,就是這種感覺,那種熟悉的迫切要自殺的心态又從陰暗的角落翻滾上來,并且轉眼間就快要淹沒他。

平時那些不特意提起就不會斤斤計較的恥辱的經曆,這時候一一在他腦海裡詳細地排布展開:楊家沒落,無父無母,孤獨地在關西流浪,這也失敗,那也失敗,這個事成不了,那個事也成不了,這樣做不行,那樣做也不行,這個也沒有,那個也沒有,什麼都……對了,還有女人不是麼?等一等,她隻有林教頭這個叔父了,那婚姻大事就是林教頭作主了。可終究是強擄她上山的,被林教頭知道了,恐怕會與我斷絕兄弟關系吧。唯一的救贖也斷了。

而且,在二龍山上又能有什麼出路?一輩子做山大王,最後以強賊土匪的身份死去?老死,病死,還是被官兵殺死呢?辱沒祖上威名的青面獸楊志,在不知名的角落暗然死去,沒有過任何成就,沒有做過任何對國家和國民有益的事情,後人在翻閱惜字如金的史料時,并不會發現他有過多麼倒黴的遭遇、有過多麼鮮明的情緒與性格,隻會發現他的人生縮減成兩三句話後根本就是徹頭徹尾的失敗,終其一生也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土匪——什麼都完了!随着這句心聲的落磬,來自周圍金佛雕像的火焰似的目光,騰的一下聚焦在他身上,仿佛一道道劈下來的閃電,動搖着他對生活的信仰根基。

他不明白,為什麼總是事後才來不斷懊悔,為什麼總是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這輩子到底是在活些什麼啊?瞧這輩子過的,還不如狗屎,但狗屎起碼還能給花草催肥呢……

楊志的頭上,紊亂的思想和金剛審判的眼神正在飛速旋轉着,宛如戲子手中變着花樣的扇子:他拼搏一生,比任何人都珍惜當下,努力抓住每一個表現才能的機會,他已經将全身心都付諸生活了,但最後隻不過得到了不大不小的官銜、枯燥無味且望不到出路的公事例行、沿着大西北荒漠的地平線飛掠行走的渾渾噩噩的時序更疊、将墜落的花石綱瞬間掩蓋下去的黃河水花、鬧市街頭上被寶刀砍成對半的三枚銅闆、淩晨時分吹入死牢間裡的晚風,以及黃泥崗的松樹根下被灑了一地的蒙汗藥。

他不甘也不願接受這樣的結局。可人們大多數都無法理解卻又必須接受的一件事就是,不甘不願的心态到達了一種極限甚至極端偏激之後,往往會自覺接受折辱,甘願悶着忍受下來,直到憋出心病、熬死自己為止。這和恐懼的極緻表現往往為暴怒是同一個道理。

此時此刻,火焰,冰冷的火焰,正無情地在楊志血管中燃燒:什麼都沒有意義。什麼都沒用。什麼都不值得。沒有任何人陪伴。沒有任何朋友。沒有得到救贖的方法。直到世界盡頭,唯有孤獨永恒。

急切求死的絕望感,同時也很擔心自己的死亡在世上濺不起任何水花的虛無感,以及一種堪稱陰暗的想用自暴自棄、自殘自賤的方式來報複社會、報複每一個曾經虧待過他的人的擰巴情緒,如同燒得通紅的鐵鉗,正虐待着他的靈魂,在他幾近崩潰的精神世界烙烤出嗆人的灰煙。

追上來了,真的被追上了……黃泥崗上放過他一馬的敵人再次靠近,手持繩索,誓要将他扼死。他連站立都懶得了,什麼也不想做,什麼也不想追求,什麼想法都沒有了。他的腦子簡直就是一團漿糊。楊志失魂落魄地坐在大殿台階上,感到一陣眩暈——或者說,他希望自己還能眩暈,否則,他就不會如此冷漠地得出最終結論:還不如一死了之。

忽然有腳步聲,他一聽就知道是林黛玉來了。不多時,一個袅娜蹁跹的少女出現,果然步态似弱柳扶風。敵人一見林黛玉的身影,大驚,迅速溜走了。楊志明顯感到那股即将扼死自己的沉重力量已經消失,他又回到了腳踏實地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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