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怎麼樣啊。”陳滿意掰開他的手指,她白皙的胳膊上留了一圈紅痕。
“有的橙子滾到了路中央,老奶奶想去撿,我說馬路上的橙子們我買了。”
“我順便把人行道上的橙子都撿了。”
“走之前,我還把小推車的輪子簡單固定了一下。”
楚明遠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和陳滿意拉開了一點距離:“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
陳滿意笑了,臉上的酒窩很明顯:“理解!你也覺得那些路人特别過分對不對。多虧遇上了我!”
這一刻宴聽棠覺得陳滿意真的有一種神性的美,超越皮囊和骨相的美。她的頭低了下去,自卑像空氣一樣籠罩住她。
高二教學樓到了,楚明遠停下,“剛剛那句——你很驕傲嗎,我收回。對不起,學妹你完全可以驕傲。”
陳滿意莞爾:“我知道你沒有惡意,你肯定是擔心我,關心我,害怕我見義勇為的時候受傷。”
背對着她們兩人的楚明遠停滞了一下,明顯被陳滿意的腦回路震撼了。
然後他徑直走向了教學樓,沒有回頭。
宴聽棠看着滿心歡喜的陳滿意,不忍心戳破她的幻想時間。兩個人看着班級門牌開始找教室。
陸陸續續有零星的同學走出教室,前往階梯教室領取高一的課本和軍訓的服裝。
高一五班在二樓樓梯口右拐第一間,教室基本沒有空的二人桌了,除了大号垃圾桶旁邊的最後一排。
她兩對視一眼,趁着老師在黑闆上寫軍訓安排計劃表,偷偷溜進了教室。
陳滿意坐下後飛速打開了書包掏出筆記本和筆袋擺在桌面上,掩飾自己遲到的事實。
宴聽棠如法炮制。
前桌一個清秀的男生猛回頭:“你可算來了——萬年老七。”
郝澍是陳滿意在雲州第一初中的隔壁班同學,因為兩個人都是美術課代表所以互相熟悉,屬于不算最親,但是可以互相開玩笑的損友。
陳滿意揪住他的後領:“郝大哥,我的郝大哥,你小點聲,你是生怕班主任不知道我倆遲到啊!”
她壓低聲音給疑惑着的宴聽棠解釋:“萬年老七是因為,初中三年學校運動會,我每一次都報名四百米和八百米,每一次都隻有第七名。所以他叫我萬年老七。”
六張校運會獎狀現在還整整齊齊地放在她家書架上。
“好開心哦,考上了雲州一中,可以和無數傳奇人物一起讀一中!”郝大哥郝澍準備開始和陳滿意八卦。
陳滿意做了個噓的動作:“中午再說!收收你的八卦之魂,不要八卦。”
郝澍白了陳滿意一眼,翹起蘭花指:“姐妹等了你可久,你一來就兇人家。這個妹妹沒見過?應該不是我們雲州一中初中部的吧。”
“啊?我嗎?”宴聽棠像受驚的兔子猛擡頭。“我不是雲一的,我初中劃片在三十八中,從别的區考過來的。”
“好厲害呀!”陳滿意豎起大拇指。她沒聽說過三十八中,應該是什麼邊緣初中。
一般這種初中,第一名都不一定能考上雲州一中。
這些學校的學生基本不學習的,陳滿意作為一個極其容易被周圍環境影響的人,她覺得宴聽棠能考上雲州一中很讓人佩服,有一種出淤泥而不染的力量。
“沒有,沒有。”宴聽棠不好意思地擺手。
宴聽棠想起了自己的初中,破敗的小樓,吵鬧的課堂,畢業了課本依然簇新的同學們。
課堂上,隻有她一個人發言。課後,隻有她每次都完成了老師布置的作業。
她在三十八中沒有一個朋友,因為她和三十八中格格不入。
整個三十八中所有同學都知道她宴聽棠,永遠甩開第二名幾十分的年級第一,總是低頭走路背單詞的小女孩。
也有女孩子想和她當朋友,可是她們沒有一點共同話題。她們說的什麼明星,小說,電視劇,宴聽棠一概不知。
“你居然不知道他?這可是當今最火的愛豆(偶像)!你太out了。”宴聽棠隻是尴尬地陪笑。
久而久之,那些女孩不再和宴聽棠玩。
有的男孩子會來逗宴聽棠,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但是沒多久他們就換了娛樂對象,因為老師們直接教育他們不要影響宴聽棠學習。
“宴聽棠是個學習的好苗子。不出意外,全市前100名肯定沒問題。”
于是,宴聽棠總是形影單隻,有的時候她為自己能夠更有效率地學習而開心。
而有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很孤單,沒有朋友的她,找不到一個成績相仿的人讨論數學的壓軸題。
她在人群裡,把頭重重低下去,把存在感盡可能降到最低。她不打擾别人,也沒有人來打擾她。她總是一個人站在表彰會的舞台中央,但是似乎沒有人看得到她。
在三十八中,一個愛學習的學生像個異類,就像被母星抛棄了的外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