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抽象的詞,他想。
看見她我——滿懷欣喜,離開她我——意猶未盡。
他皺眉:我在想什麼?我怎麼會造這種句子?無趣。
有人說,備戰高考就像蒙着眼睛洗衣服,你不知道洗幹淨了沒有,隻能一遍一遍地去洗。
不管現在繼續努力有沒有用,陳滿意依然孜孜不倦地在書海裡遨遊。
生來就是幹,猶豫不劃算。
柏茗悅不喜歡這個比喻,她不喜歡一遍一遍去洗一件衣服。
她喜歡不斷複盤,這個衣服到底是什麼材質?這種材質适用哪種洗滌劑?這件衣服最少需要洗多久才能保證清洗質量?
她在有的放矢,她要把所有材質衣服都洗過一遍,做到閉上眼睛拿起衣服就知道怎麼洗才能洗幹淨。
十二點一過,陳滿意就熬不住了,閉上眼睛,蓋上被子,十幾秒左右就像昏迷一樣失去了意識。
空氣中傳來砂鍋土豆粉和烤肉的香氣。
食堂到飯點了。
這個食堂挺大的,這一層都相當于雲一食堂三層的面積,一個一個的隔間出售着不同的簡餐。
這是……哪裡的食堂?陳滿意心下一驚:我為什麼沒有穿校服?不會扣我紀律分吧?
說起紀律分,高中曾經的紀律委員楚明遠怎麼樣了?
他還好嗎?
陳滿意看見了楚明遠,我在做夢吧,
很清晰的臉,他面無表情地站在她面前。
這個重逢好爛,陳滿意給0分,誰家男主和女配多年未見會在食堂重逢?誰家?
她閱讀了非常多小說,男女主重逢都很有詩意,什麼刑場刀斧下救人,荒村破廟裡避雨。
她現在還能看見楚明遠身後就是食堂的五個大号垃圾桶,散發着泔水的氣息。
楚明遠說:“你為什麼看着我,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陳滿意想也沒想就說:“我一直在找你,四處打聽你的消息。”
楚明遠:“謝謝你。對不起。”
陳滿意:“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楚明遠:“你想聽什麼?”
陳滿意:“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楚明遠擺出來了招牌微笑:“你是一個很漂亮,很努力,很有生命力的學妹。”
“能不能說點别的?這些你對棠棠說過了,我聽了幾十遍了已經。”陳滿意說話很直接,因為她知道自己在做夢。
她在楚明遠面前活得很扭捏。
此時此刻在夢裡,她才能做自己。
高二下學期的時候,棠棠和楚明遠在路上遇見,一同走了半路。
兩個人漫無目的地閑聊,快要分開的時候聊到了陳滿意,棠棠随口問了一句:“你覺得滿滿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楚明遠笑着說:“滿意學妹很有活力,笑起來有酒窩很漂亮,學習很拼命。很完美,挑不出缺點。”
楚明遠前腳剛踏進高三教學樓,宴聽棠後腳就急匆匆地跑去高二十五班找陳滿意複述。
高二的陳滿意懷疑:“他真這樣說?”
棠棠一本正經地點頭:“一字不差。”
陳滿意抱住棠棠,小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太幸福了!他居然覺得我這麼完美!”
沈怡婵路過,不屑地點評:“真是輕浮又浮誇。”
後來陳滿意才知道,他所謂的完美的美女,就像超市的售貨員搞推銷。
“快來買我完美的産品啊,美女,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楚明遠:“好久不見。”
陳滿意搖頭:“沒有好久不見,我每天都能夢到你,在夢裡,你從來沒離開過雲州。”
楚明遠:“謝謝。”
陳滿意:“我不止聽得懂道謝和道歉,您能不能和我說點别的,不要颠來倒去就是謝謝和抱歉。”
楚明遠微笑着轉身:“那我隻能沉默了。”
陳滿意火冒三丈:“楚明遠!你給我站住!”
楚明遠沒有停下腳步:“你知道嗎?”
天旋地轉,兩個人所在的場景從食堂變成了荒野。
他打着傘,站在雨裡。
楚明遠得體地微笑着,仿佛周遭一切事物與他無關。
陳滿意無法否認,他有一種脫俗的帥氣。
他的秉性完完全全成全了陳滿意的感情。
但是,他們不是一路人,恰恰也是因為他的秉性。
“缺愛的人攀附不缺愛的人,就好比在下雨天,沒傘的挨着有傘的人走,靠的再近也躲不過雨,反而淋得更濕。”
“我知道。可是我沒有傘,這不是我的錯。”陳滿意站在雨裡,暴雨像劈頭蓋臉的拳頭,打得她睜不開眼睛。
淚水混着雨水,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