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孫媛打斷他,說:“我不幹了,我受不了了,我準備和所長說這邊發生的事,現在打電話,就算開除我我也不幹了。”
她顯然已經情緒壓抑到極點,有點偏激了。
王壯壯連忙說:“别啊,再忍忍,不是有注會過來了嗎?”
他說完以後,發現房間裡很安靜,沒人和他一起勸說,他看向葉滿,發現那個所裡的老實人也在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瞪大眼睛,往緊閉的房門看了眼,壓低聲音道:“你不會也想回去吧?”
“再不回去,我家裡那盆蒜可能要枯死了。”葉滿低下頭,又繼續慢慢啃那個雞翅膀。
這是什麼爛理由?
王壯壯無語。
但是他不知道葉滿是認真的,他每天都挂念自己的那盆植物。
他沒有人可以托付,所以每一次出差前他都會妥善安置那盆蒜。
他把那個花盆放在了卧室窗外,牢牢捆綁在護欄裡,如果冬城下雨,它就不會缺水,但是這些天他一直關注天氣預報,那邊很幹旱。
總而言之,就是葉滿也想回去。
孫媛又看向王壯壯。
“誰願意在這裡待着啊?”打工人正在覺醒自我意識,他越說越生氣:“不知道這單位是他倆開的呢,一幅老闆老闆娘的架勢,還直接在客廳就搞起來了。”
他這人很容易上頭,一拍床,說:“打電話,你敢打我就敢和你一起回。”
孫媛點點頭,當場拿出手機,撥通電話。
電話開的免提,這會兒已經挺晚,拉薩都天黑了。
老所長那邊估計已經歇下,說話迷迷糊糊的。
孫媛這人性子直,看得出她已經忍挺久了,開口說話都有點咄咄逼人,把對面的老頭兒搞得蒙圈。
“所長,這活兒我們幹不了了,你換能幹的過來吧。”話出口,估計是也不打算在這單位幹下去了。
“怎麼了這是?”老所長語氣很和藹。
孫媛開始了維權。
她把這些天的經曆一一說出來,有條有理,裡邊有很多葉滿都察覺不到的事兒,他默認一些事情是他的任務,但是孫媛提出不合理,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權益被侵犯。
葉滿永遠不會像孫媛這樣條理分明,不會像她那樣邏輯清晰,所以他這輩子的事業都不會有什麼進展。
王壯壯在一邊沖葉滿努嘴,壓低聲音說:“這女的真厲害。”
葉滿沒吭聲,豎着耳朵仔細聽對面的動靜。
等孫媛說完,老所長進行發言。
第一句:“我不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我會處理,你們随便吃,單位全給報銷。”
第二句:“年終獎照舊,你們踏踏實實在那裡幹,很快就能回來。”
第三句:“不要因為個别人對單位有什麼情緒。”
葉滿覺得自己沒提取到什麼有用信息。
挂斷電話,孫媛苦笑了聲,說:“白打。”
房間裡安靜下來,幾個人都沒說話。
就在這時,門外出現腳步聲。
王壯壯眼疾手快,趕緊把燈給關了。
他們以為說話被偷聽,其實沒有。
因為他們很快聽到外面的調情聲。
夜晚十一點,三個苦逼打工人圍在一起,尴尬地摸黑吃肯德基。
那不隔音的門現場直播着一些少兒不宜的劇場,激動得恨不得把客廳裡的沙發移位。
葉滿感覺到無比焦慮,尤其在他确定自己無法逃離現在環境的情況下,他覺得自己喘息都難。
他很厭煩背叛下的這種事,那個男人背叛了家庭、子女,他就像一個沒有思想的肉蟲,隻會蠕動着他惡心的東西做惡。
王壯壯的呼吸有些粗重。
黑暗是葉滿的舒适區,他的所有敏感觸角會偷偷探出,去小心探知眼睛看不到的東西,來保證自己在黑暗中安全生存,這是他很小時候就練就的技能。
他觸碰到了王壯壯粘膩的呼吸,那呼出的氣體極具污染性,臭烘烘的,仿佛隔着床與床之間的間隙撲到了葉滿的指尖,壞掉的豬油蒙上了皮膚,堵得他無法呼吸,像極了父親每一次試圖靠近他時的味道。
王壯壯是個人渣,他在特意喘給孫媛聽。
葉滿覺得自己正一點點陷入泥潭裡,泥潭裡是自己掙脫不了的環境和一眼看到頭的未來。
如果是别人在這裡,王壯壯一定不敢,可葉滿太慫了,他無所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