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柳依。”

“很好，柳依。記住我的名字，我叫尹輕塵。”

随後，尹輕塵的指尖渙散出黑氣，在血潭水中一點。柳依當即便感覺她的本體被灌入清涼又刺痛的東西，她忙用血潭水将自己層層裹起來去抵禦這樣的疼痛，可是沒有用，每一層血潭水都像是無用的繭，隻是将她的疼痛更深地包裹其中。

柳依的意識逐漸缥缈，可是疼與痛卻又如此分明的戳弄着她，讓她隻得在清醒中承受着。

不等柳依緩過勁來，又有一股氣穿透那些無用的水之繭将柳依的本體給拽了出來。

柳依明明是無形的魂體，可落在尹輕塵的手裡便成了一層清透可抓的實體。尹輕塵可從不是有耐心的主兒，他拖着柳依重回岸上，一上岸便看到池邊被衆妖鬼按趴在地上的年輕男孩。

那男孩便是無道，當尹輕塵落入血潭水的那刻，無道便被一股無形的力給推到了岸上。

無道的雙眼血紅，盛滿滔天的憤恨，随後，他看到了蜷縮成團、漂浮在空中的柳依，隻一眼，無道便知道那個女孩定是柳依。柳依竟然現出了魂體。眼前這個男人，竟是這般厲害嗎？他不過下池一小會兒的功夫，竟是讓柳依現出了魂體！可她此刻是否還活着？

無道忙大聲喚道：“依依！”

尹輕塵慣會揣摩各類物種的心思，然後随機應對地把玩。無道的這些情緒被尹輕塵看了個透徹，他頓覺有意思得很——這個女魂竟和人類搞在一起，哦不對，他不算是人類了，不過是死屍罷了，徒有一顆會跳動的心。

柳依聽到無道的聲音瞬間清醒過來，這是無道第一次開口說話，叫的還是她的名字。她用了極大力氣才勉強睜開雙眼，第一時間便是在站滿妖怪的池邊尋找無道的身影。

柳依很快找到無道，她的雙眼滾燙落下淚來，當臉上傳來濕漉漉的感覺，柳依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現出了魂體。她卻沒時間思考這一切的緣由。她隻希望無道能夠活下來，她從來不在乎自己的樣子。

柳依虛弱地大喊道：“求求你們，讓他活着，我們會贖罪的，做什麼都行，求求你們了，讓他活下去吧！”

修仙一族向來看不慣這些妖鬼精魂，有弟子在旁大聲反駁：“那些被你們殺死的人，你們是否想過讓他們活下去？”

“我有的，我有努力讓他們活着，他們現在雖然是不死屍，可其實他們神志是清醒的，隻是記憶有些混亂，隻要村民接受他們，我們可以送他們回去，不死屍不吃人肉，隻靠飲用血潭水便可以存活。真的，求你們相信我的話，那些人就在旁邊那個深坑裡。”

柳依還要再說，飄在她旁邊的尹輕塵涼涼打斷道：“死了便是死屍，還怎麼過活人的生活？豈不無趣得很？不是要贖罪嗎？簡單得很，把這個罪魁禍首扔到死屍潭裡去，若是他能扛過那些死屍的憤怒還能活下來的話，這事兒就算了。”

妖鬼們猶豫着沒有行動，修仙族的弟子卻極為聽話，當即拖着無道便丢盡了不死屍的血潭中。

無道始終雙眼緊盯住柳依，視旁人如無物，不掙紮也不反抗，就這樣生生被丢進了死屍潭裡沒了身影。

尹輕塵輕蔑一笑，指尖氣體一轉便封了那口血潭，不死屍所在的血潭随之變為濃重的濁黑色，從外再是看不分明。

柳依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她連哭帶喊地向那口被封的血潭爬去，聲嘶力竭不停喊着無道的名字，可是沒有任何聲音回應她。

柳依也想要一并墜落進去，可那池子已經遮了一層封印，她隻能徒勞地趴在上方，一遍遍呼喊着無道的名字，一遍遍感受撕心裂肺的絕望。

妖鬼的血是涼的，修仙人的血是白的，老祖宗的血是黑的，沒有哪一個會為此而生出半分同情。

該當承受的，便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