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輕塵便抱着柳依滾到軟乎乎的棉墊上。這個境早已被尹輕塵吞并于體内,所以可以随他心意自然流動和幻化。
可惜,柳依與他完全不是一個心思。她滿腹糾結,想要質問的話語到了嘴邊又被吞了回去。
柳依心存僥幸,她覺得尹輕塵可能并沒有發現那團火焰臉神似無道。她若貿然問出來,尹輕塵再去殺個回馬槍,豈不才是害慘了無道?再說,即便尹輕塵就是要滅了無道,她又能阻擋得住嗎?她自己尚且被捏在尹輕塵手裡,日日被折騰。她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何談護住無道?
柳依咬碎了銀牙,也隻能和血吞下去。她是徹底被困住了,她這幅軀殼是尹輕塵給的,一副肉籠子便将她局限于此。她得到的黑氣看似威力十足,卻在見到尹輕塵時便要軟成輕煙,丁點用處都沒有。還不如臭鼬精噴出的毒氣有殺傷力!
柳依對尹輕塵升起的些許好感越發淡下去,他不過是個無情的家夥罷了,不值她的憐與惜。她一個微不足道的弱者,還能焐熱一塊死物不成?
自此,柳依對尹輕塵再無多餘的話可說。他想怎樣便随他折騰,但柳依再不給予任何回應,隻當自己是塊兒沒有感覺的肉團。
尹輕塵起初隻覺無所謂,柳依的任由擺布反而可以讓他樂得自在。可時間一長,他倒越發覺得沒趣了。少了些什麼,卻不大說得上來。他隻覺得這鏡洞越發冰冷,重複的事情做多了也越發麻木,沒滋沒味兒得很。
尹輕塵便開始帶着柳依在各個鏡洞裡轉悠。每個鏡洞都被黑仔們的淚水泡成了黑池湯。看到柳依,黑仔們越發哭得委屈起來。黑池水悉數灑出鏡洞,眼看快要漫了這流光之境。
黑仔們哭,柳依也跟着哭。看到黑仔們,她越發想念自己養育的第一個崽 —— 她可憐的無道。如今無道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還渾渾噩噩被困在那團粘稠的岩漿裡,也不知要受多大的苦楚。
尹輕塵冷眼旁觀黑仔們哭泣,毫不動容。可看到柳依也日日哭,腫泡似的眼睛可憐兮兮得很,他便坐不住了。
他散出黑氣,将鏡洞逐一打破。鏡洞裡的黑池水裹着黑仔們紛紛滾了出來。破碎的鏡片飄到上空,映射出流光,到越發稱了石碑上流光之境的名頭。
黑仔們在柳依身邊瘋狂撒歡,樂得嘴都要裂到後腦勺。它們笑得歡快,柳依便也哭不出來。她怕自己再哭,它們也要跟着哭個沒完,平白惹它們不高興就不好了。
柳依摸出袖囊裡的梳篦,逐一替黑仔們梳理蓬松的毛發。她坐在流光裡,仿似陷入夢一般,内心也如做夢時超脫得甯靜。她想,若是無道也在這裡,那她就沒有什麼不可心的地方了。
這般歲月靜好。尹輕塵亦是受到感染,他躺在碎裂的玻璃上,遙望柳依在流光中若隐若現的身影。他睜眼又閉眼,好在她每次都還是在那裡——在他能夠看到的地方。
流光一般的夢,當真令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