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柳依蘇醒之際，幄帳之外已是一片漆黑。她頓時心中一顫，念及尹輕塵那刁鑽難纏的性情，此刻醒來，勢必又是一番糾纏不休。柳依慌忙再次緊閉雙眸，索性決定佯裝沉睡直至天明。

閉目之後，柳依方才遲鈍地感到周身被一股柔和而溫暖的水流所包圍，她仿佛正沉浸于一汪溫熱的泉水中。

突然，身旁傳來尹輕塵的揶揄之聲：“還想要裝睡？難不成你以為睡着了，我便不能行事了嗎？”

說着尹輕塵又貼了上來，柳依連忙轉過身喊停，一下便對上尹輕塵帶笑的臉。仿佛舊日重現，尹輕塵一如既往的惡劣模樣，似乎從未變過。

這幄帳果然如在虛彌境時一樣，帳内有一方小小溫泉。虛彌境裡，晴晨日日都要拉着柳依邊泡溫泉邊厮磨，但好在那會兒尹輕塵一直假裝晴晨的女兒身，并未如當下這般耐不住性子的恢複男兒身。

些微晃神，柳依腦海中閃現某個片段，是尹輕塵站在岸邊笑着向她靠近的樣子，她的心裡突然湧起強烈的悸動，是如此渴望着他的靠近。

尹輕塵将發呆的柳依攬進懷中，她睡醒時的呆傻模樣當真可愛。可她嗓子都已喊啞了，他還能怎樣？也隻舍得抱抱她空解饞罷了。

柳依尚且沉浸在剛才渴望他靠近的情緒中，順勢一把環住了尹輕塵，将自己的臉緊緊埋在他的胸前。

尹輕塵笑聲在柳依耳邊蕩開，“怎麼？還想要？”

柳依低低說道，“别走，留下來。”眼淚順着她的臉頰蜿蜒而下，有什麼東西在她的心裡波動，她突然想起，她最初的記憶便是要找一個人。難道她要找的人不是無道，而是尹輕塵嗎？可是無道亦是給她極為熟悉的感覺。

柳依的腦子亂糟糟又懵懵的，她像是被困在迷霧中，既看不清楚自己的底細，也看不透自己的心，隻有深層的情感似在湧動。

尹輕塵摸到柳依濕漉漉的臉，皺着眉問道，“竟是這般疼嗎？我看你以前在洞穴内的峭壁上爬得歡暢，摔下來也從來不哭，以為你有個鐵打的屁股。”

“你才是鐵打的。爬峭壁摔疼了，我便不爬了。可你倒好，比峭壁還難對付。”柳依邊說邊擦幹了眼淚，強打起精神，她不是多愁善感之人，沒有根由的猜想，尚不值當一哭再哭。

柳依也不敢繼續賴在床榻上，尹輕塵這家夥是個饑渴沒邊兒的，再躺下去怕是又要點了火。

柳依現下越發相信，尹輕塵定然已經獨自生活了許久，他就像是深潭裡的老妖怪，孤獨了太久，好不容易遇到她這個落水的，可勁兒把幾百年的孤寂都傾瀉在她的身上。

正巧，幄帳外傳來方嬷嬷略帶急促的叫聲：“兩位神女，可休息好了？”

柳依忙抻着脖子喊道：“起了起了，我們就來。”說完，她就勢推開壓在她身上，正亂摸亂抓的尹輕塵。

尹輕塵看柳依憋紅的臉和未幹的淚痕，意猶未盡地坐直了身。罷了罷了，她臉皮薄，到底不禁消磨，待她緩緩，之後再補回來就是。

兩人這才紛紛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