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的成績，第七名。”

成績在出來的第一刻就會以短信的形式同步到所有家長的手機中。

“媽媽辛辛苦苦工作，你就在家裡這麼堕落？這樣的事發生過幾次了，一隻手都數不過來了。考到全校前五難道是什麼很困難的事嗎？”

成績退步的事發生過很多次。晶子不是智商200+的天才，當天才在談笑風生間取得第一名的時候，她隻能勤能補拙，通過壓縮自己的休息時間來追趕他們。

“我上次說過了，你這次月考要是名次退步，以後就别喊我媽！”

不是的，媽媽，晶子在心裡苦苦哀求道。

“哼、我真是忘了，你有多不喜歡我這個媽。”

媽媽，我沒有不喜歡你，我一直渴望着你的愛啊。

晶子爬到女人腳下，抓住她的手，重新放到自己臉上。“媽媽，你打我吧。”

女人俯視晶子，像是失望透頂，抽回自己的手，轉身奪門而去。

晶子看着媽媽離開的方向，遲鈍地感受到被扇的左臉，又腫又疼。她倒抽了口冷氣，想到剛剛的動畫：“我會是混蛋嗎？與謝野晶子你會給我答案嗎？”

戴美瞳的過程實在是有點不順利。晶子坐在低矮的木桌前，借着天光看向鏡中的自己，偏長的劉海遮蓋住大部分面頰，散發出陰郁的死氣。

晶子右手拿起鑷子，小心翼翼地夾起美瞳，緩緩朝着右眼靠近，左手扒着上下眼皮，控制它不因受到刺激而緊緊閉合。然而當美瞳剛碰到眼球的那一刻，她渾身猛地一哆嗦，強烈的異物感瞬間襲來，就好像有根尖銳的小刺直直紮進眼睛裡。她條件反射般緊閉雙眼，鑷子從手中滑落，美瞳也歪到一邊。

“這是考驗嗎？” 晶子問道。

再次睜開眼睛，眼白的地方已經被紅血絲所侵占，看上去格外滲人。這一回，她全神貫注，努力控制着顫抖的手，一心想把美瞳精準地貼合在眼球上。

可當美瞳再度觸碰到眼睛，那種鑽心的痛苦比之前更強烈了，整個眼球像是被熊熊烈火灼燒着，又酸又痛。淚水根本不受控制，奪眶而出，順着臉頰滑落。

“這是考驗。”晶子回答。

晶子望着鏡子裡那雙紅腫的眼睛，感到一絲怪異，那抹紅就像是天生的一樣。

少女動作輕快地打開房門，溜了出去。

外面不像天氣預報說的那樣晴朗無雲，反而刮着大風，像是世界末日将要來臨一樣。

晶子擡頭看天，厚重的雲層在風的作用下遮蓋住太陽，天地失色。她不由得加快腳步，原本四十多分鐘的路，硬是提前十幾分鐘就到了。

cos服的包裹沒有很大，她抱着它走進商場的衛生間。襯衫、長裙、手套、她對比人設圖依次穿戴整齊，最後是頭上的金屬蝴蝶發飾。

現在，她是與謝野晶子了。晶子眨了眨眼，稚氣十足地說出【請君勿死】。

她把自己的衣服寄存在商場的存儲櫃裡。輕巧地轉了一個圈，飛揚的裙擺像蹁跹的蝴蝶一樣。

與謝野晶子是這樣看待世界的嗎？

晶子感覺自己格外輕盈，能夠自由穿梭在城市的縫隙中，無論多麼狹窄。

她越走越偏，越走越偏。直到在兩幢寫字樓的縫隙中擠過去的時候，她停下了腳步。

那是一塊空地，空地上有一個小型的風漩渦，落葉殘枝在風的驅動下逆時針旋轉。

晶子不認為它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傷害，于是靠近它，想要攪散它，讓落葉歸根。

意外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漩渦變得強勁，而晶子被飛沙迷住雙眼，她閉上眼睛，靜靜等待風波的平息。

轟隆一聲，雷聲響起，暴雨傾盆而下，沖刷了所有可疑的痕迹。

晶子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她飄在天上，看着地上的建築離她越來越遠，内心毫無波動。

她先是看到了家裡的紅色轎車褪色成黑白，再是看到呈回字形的學校坍塌，濺起一陣塵土。

失去意識前，晶子在恍惚中又聽到了這句話：“視生命為兒戲的混蛋都給我去死。”

啊，她不禁發出悲歎，看來是被認證了的混蛋。

這道聲音的出現，讓晶子感到沒有那麼冷了。似乎有一股溫暖在她的身體内流竄，隻有一點點，讓人眷戀。

“媽媽，”她口中呓語，“媽媽你再也沒有機會抛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