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輪到童俊爸躺在地上聲嘶力竭了,“警察,警察,拘留他們,拘留他們!”
童俊媽自顧自捂住童俊眼睛,冷冷抛下一句,“你怎麼不能冷靜一點呢?有什麼事不可以好好講話的?大聲喊太丢人了。警察拘留什麼,把一個十歲小孩關起來嗎?你聽聽這事像話嗎?”
對。雖然安寰宇人高馬大,人家也不過是一個剛過十周歲的小寶貝,完全不用承擔刑事責任。遇到這種事,警察在也隻能盡量調解。
“這樣好了,大家都是一個學校的,這位家長賠點錢,這事就算過去了?”民警這邊隻能提出這樣的建議。拘也沒法拘,能拿到點錢就算了。
童俊爸就地一躺,閉上眼睛就是撒潑,“這不是錢能解決的事,我要公道,要把是非說個清楚明白。”
“要不要我給你六萬,直接把牙齒再打一顆下來?”寰宇爸這些年賠錢也賠地不少,還不知道這家夥到底打的什麼算盤?不過就是覺得自己丢臉還沒錢,想着從他這多弄點錢,“三萬,現在簽和解,你從地上爬起來,不然有本事你就把我們送進去。”
“寰宇爸爸,都是一個學校的同學,我們沒必要把事情弄尴尬了是不是,以後大家還要繼續做同學的。”剛剛還在地上撒潑的人現在卻是滿臉堆笑,什麼道理都能說了。
原來,他的所謂面子隻值三萬,未免也太廉價了一些。
接下來的流程聞明簡直不敢想,童俊爸迅速簽了和解的三方協議,賠了聞明的損失,帶着自己被打掉的牙齒美滋滋地開車去牙科醫院了。
他那筆賬算得相當清楚。做最好的牙齒要三萬,他都這個年紀了,随便弄顆牙齒鑲一鑲也就幾千塊,一來一回直接純賺兩萬,世界上還有那麼便宜的事嗎?更何況他現在去醫院,牙齒不一定救不回來,現在不談攏價,以後怎麼可能還拿得到?
這邊,他是拍拍屁股走得爽快,倒是把自己老婆孩子留在原地。
童俊媽鞠躬給每個人道歉,“對不起,是我們家的錯,給大家造成那麼大麻煩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沒辦法補償,隻能給您鞠個躬。”
她眼淚啪嗒啪嗒掉在地上,原本是小聲嗚咽,忽然變成了嚎啕大哭,不斷地錘着自己胸口,“都是我的錯,就讓老天把我收走吧……啊……如果我真的有罪,就讓我一個人承擔,為什麼要報到我的孩子身上。我給你們磕頭,給你們跪下了。都是我命苦……”
撲通——她竟然真的結結實實跪下了,膝蓋撞在瓷磚上的聲音,聽着就讓人心驚肉跳。
她自己跪下不夠,甚至還想要強行按着童俊跟着一塊跪——不是,這娘們什麼路數,一個比一個瘋。
寰宇爸也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人,逃似的往外溜,“既然這事我們解決了,我就帶着孩子先回去。麻煩領導們了。”副校長還等着寰宇爸繼續在校長室發表長篇闊論,沒想到人直接戰略撤退,帶着孩子溜走了。這倒是給他們省了點事。
對于學校來說,這事還沒處理完,班主任是不是得安撫現在哭到幾近抽搐的童俊媽,童俊是不是還得回班裡上課?但現在校長室裡所有人都手忙腳亂安慰童俊媽,聞明主動挑起大梁,“那個,校長,我現在閑着,要不我送童俊同學回班裡吧,等會兒還有課呢。”
明明是陌生人,此時卻有了無聲默契,他倆一前一後走在陽光下,可聞明卻莫名覺得眼前這個小少年幾乎要被陽光吞沒,隻剩下一聲歎息。
所以那時候他不是錯覺,童俊是故意在水龍頭底下停頓一下的,仿佛在用這種方式确認痛覺。他像一隻惴惴不安的小獸,隻能用這樣的笨辦法确認自己是被愛着的。
他這個年紀的小孩正是愛胡思亂想的年紀,越是早熟越喜歡開始思考天空大海和人生,每次這種時候,聞明都有奇招。他摸了兩下,忽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包大辣片,抖到童俊面前,“新到的大辣片,吃嗎?”
管什麼傷春悲秋,這點小心思統統被辣條的刺激味道沖散,童俊眼睛瞬間亮了,立馬就想把辣條拿過去,“吃吃吃,老闆你店裡有沒有進什麼新貨啊。”
可面前那隻作亂的手卻瞬間把辣條抽了回去。“你看看自己的臉,吃什麼辣條啊,等着吃水煮菜配白飯吧。”
“不是吧,小爺我金光不壞,老闆,就我們之間的關系,真的不能給我來點辣條?”
“我們什麼關系?賒賬的關系,你還欠我三包零食錢。小同學,要不是看在你班主任面上,我會讓你賒賬?什麼時候還錢?再不還,我隻能動用終極手段,向你媽要了。”
“别别别,等我想想辦法,下周肯定。”童俊整個人都活了過來,忙不疊保證。
“你不會是有什麼違法的路子吧。小同學,看看前頭小學生行為規範,你做到了幾條?”
“哪能呢?你等着,我給你看看實力。”童俊相當笃定地回答,離開的身影甚至帶了三分潇灑。
但聞明更加确定一件事——這家夥肯定有鬼。他下意識撥通了一個電話,“大磊子,你就等着磕頭跪謝我吧,我好像能給你找着個内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