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語氣那麼溫和,但總讓人感覺背後有股殺意——今天他要是不回來吃飯肯定會完蛋吧。
鄭晖往後略微退了一步,拎出背後臨時買的禮品,“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剛好看見水果不錯,就給你弄了點。零食飲料這些你應該也是不缺的。”要不是海鮮市場離這太遠,鄭晖恨不得拎一箱螃蟹過來。
手上有了東西,他好像也有了無窮的勇氣,能夠踏進這個門,“第一次過來,我也不知道到底應該帶些什麼。”
“什麼都不用帶。”聞明瞥了一眼他帶的東西,直接把人往裡拽,“不用拖鞋直接進來就好,家裡地反正也不大幹淨。晖哥,你真的不用帶水果,我家裡基本上每天都是水果開會。”
鄭晖往裡走兩步就到了客廳,電視櫃底下堆着成箱的水果,蘋果,梨,橘子,猕猴桃……琳琅滿目。再多些簡直可以在家裡開個水果店了。
本來聞明不想做這種不禮貌的事,但既然鄭晖過來帶了水果,他也得回報一二不是。“來來來,晖哥,你看看,這邊五箱是你的,等會兒吃完飯記得帶走。”
一箱也是愛,兩箱是人情。可是你主動拿的水果,那一定得把自己回禮拿走哦。
聞明忽然想到一件事,“晖哥,你今天開的是面包車——那肯定能裝更多。要不湊個整,來個十箱?”
這玩意兒是能湊整的嗎?
無論看在誰的面子上,今天都得往回推一推。“十箱是不是有點太多了。”鄭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麼,步步後退,直到把自己貼在後頭牆壁上。
聞明越湊越近,仿佛要看到他心底去,他身上好像有一股屬于陽光的味道,暖融融的,照得他也跟着溫暖起來——太近,太近了。
“晖哥,你躲什麼?”聞明有些奇怪,從他身上拿下一片葉子,“你是去買水果還是打仗了?怎麼水果葉子都在衣服上?”
撲通——撲通——
這是他自己的心跳。隻要一低頭就能碰到聞明,扪心自問,他真的甘心嗎?和聞明做一輩子的朋友,從一開始,他就不想成為所謂的朋友。隻是——
總有好多借口讓他裹足不前。
從前他總是嘲笑别人遇到事就退縮,沒想到輪到他自己,他也當了一次逃兵,總想着攤牌的那一天晚一點來,這樣他依舊能竊據朋友的位置,再安穩地過一天。
可是天曉得,這樣的安穩也不過是因為聞明還單身,給了他一種自己也可以的錯覺。
但是,他們不可能永遠這樣下去,他比誰都清楚。
或許,因為他知道,從以前開始自己就是個膽小鬼。明明渴望很多東西,卻從來不想着主動争取,反而希望站在原地,讓人過來主動找他。
就像今天這樣,他悄悄落後一步,給聞明一個可以忘記他的理由,站在門口,等着聞明什麼時候可以發現他。
每一次,聞明都不會讓他等太久。
他總是能迅速發現自己的存在,然後——直接把他從陰暗的角落裡拽出來。這次也一樣。他好像從來都沒發現過他的這些小心思,但又能照顧到他的這些想法。
眼看鄭晖還站在原地不動,聞明轉頭就是一個腦瓜崩,“晖哥,在門口看什麼呢,外頭有什麼好看的,連我都不看了?”
不等鄭晖回答,他直接把手裡的臉盆塞到鄭晖手裡,“晖哥,你會處理蝦吧。剩下這些蝦統統都殺了,等着下鍋。很抱歉,到我這吃飯沒有坐着不幹活的道理。”
哪怕他是鄭晖,也得揮着鏟勺在廚房裡翻飛。
低頭是一盆張牙舞爪的蝦,手裡還拿着滿是海腥味的剪刀。這下子什麼旖旎都消失地無影無蹤,隻剩下對工作的認真。按照聞明的性格,要是他弄不好這盆蝦,估計這蝦就得他打包帶走了。今天要打包的東西實在太多,真的沒必要再增加一些了。
聞明看看時間,炖番茄牛肉還要點時間,自己轉頭又拿了把剪刀,蹲下來一塊兒收拾蝦。這些活兒他都是做熟了的,幾秒一個往旁邊幹淨盆裡一扔。
他手上弄着甚至還有功夫和鄭晖聊兩句有的沒的,“這兩天吃龍蝦真是時候,天氣開始熱了,龍蝦一個個都在水裡頭換殼,好剝又便宜。”收拾龍蝦和這個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先把龍蝦的腦殼掀開,把裡頭髒東西剪了,最後抓住龍蝦尾巴中間那一片,一扭一扯,腸子什麼都弄出來了。
最後再拿牙刷裡裡外外仔細刷幹淨,這樣弄的龍蝦才好吃。但這活兒隻有聞明一個人,他幹到一半絕對會翻臉罵人,現在不就想着立馬給自己找個同盟嘛。
“晖哥,有空過來吃龍蝦,我弄上一大鍋,配點啤酒,别提多美了。”然後,你也喝點小酒,直接留在他這過夜,不就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