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車破開山風,疾馳在險峻道上。
緊咬、膠着,速度、競争。
阮溏接連壓過五道急彎,徹底将所有騎友甩開,一騎絕塵朝山頂飙去。
後車的照明燈将揚起的黃沙塵土渲得像一場霧霾天,是就算戴了頭盔,也會看一眼都想啐一口沙子的程度。
這小子,每次都跟不要命了一樣。
大哥們心裡吐槽着,擰油門的手卻更狠,勢必要争第二。
阮溏依然在平時記錄的八分鐘以内登頂,取下了頭盔,點燃一支細煙。
很快,第二名的身影出現,随後半分鐘裡,其他車友也陸陸續續登頂了,将車燈全打開,照亮了山頂。
大家說着笑着,有人分水,有人分零食,有人也抽煙,正一根根地發。
發煙的大哥來到阮溏面前,啧了一聲,“又搗鼓你那破細煙,來,抽根哥的華子。”
“抽不慣。”阮溏隻道。
另一個大哥笑道:“你給他幹啥呢,他那款煙本來就是給人抽着玩的,尼古丁含量低得可憐,你讓他抽華子,他分分鐘醉煙我跟你說。”
“诶,你還别說,小熊抽的這個煙很能裝逼,你看他現在這樣,真他大爺的帥。”
男生一身黑色的騎行衣,将薄韌的肩、後背脊骨修飾得周正挺拔,腰也抽細的瘦,此刻一手随意抱着機車頭盔,另一隻,細長的煙夾在修長青白的指間,再搭上那張五官豔靡但面無表情拽得狠的冷臉,很帶感。
“真不要?”大哥遞着煙盒。
“嗯。”
“行。”大哥發給下一位。
關唯唯也搖頭:“我也隻抽得慣小熊的。”
他覺得阮溏的煙抽了沒有煙味,于是就挨了阮溏一下,“小熊,給我蹭根煙。”
阮溏從兜裡摸出煙盒,扔給了他。
大哥們坐在石頭上聊了聊,一下聊家長裡短,房子問題工作問題孩子教育問題,一下又聊到什麼什麼摩托車錦标賽,誰想參加誰想觀看。
關唯唯一心吃東西,阮溏也沒說話,和以往一樣,安靜地傾聽騎友們的家常話題,并未插嘴。
大家也習慣了他總是漆黑無底似的眼眸看着他們,聽着他們,不發一語。
哥哥們都知道他倆家境不一般,也沒對象,聚在一起隻是因為騎車放松,所以理解,确實沒什麼話題。
隻要這兩個弟弟不覺得他們聊這些很無趣就行了。
說了快半個小時,最後的話題是今晚一起吃的宵夜是什麼,決定好了才紛紛起身,騎着自己的車下山了。
本想直接開回市區的,但到山腰的時候,華哥按了下鳴笛,所有人停下。
華哥緊張道:“小熊給妞妞的玩偶不知道掉哪了,我得回去找找。”
車隊隊長立刻表示:“我跟你一起找,其他人到山腳下集合,等我們一下。”
“好。”
華哥和隊長回頭重新上山,沿路尋找,其他人開到了山腳下稍作歇息。
關唯唯剛摘下頭盔,捋着頭發,就聽見一道口哨聲。
循聲看過去,是馮元斐那幾個小子也賽完車回來了,一身賽車服,抱着個競速頭盔,人模狗樣的。
馮元斐本來是注意到山道那邊的引擎動靜才看過來的,卻沒想到看見了熟人關唯唯。
“喲,這不是關小胖嗎?你居然玩機車?”馮元斐幾個人走近了鐵絲網牆,看着他,“機車又不能減肥,你玩它做什麼?這麼小的車,載得動你嗎?”
說完,馮身邊的人都笑了起來。
關唯唯翻了個白眼,“我還玩你爹呢你也不知道啊。”
他讨厭和一切和阮裳玩在一起的人。
腦子都不太好使。
馮元斐也不生氣,隻是嗤笑,“機車多沒意思啊,賽車敢玩不?跟你爹我比比?”
實在是沒禮貌的挑釁。
騎友們皺皺眉,正要說什麼,但被關唯唯攔住了。
馮家算是京州望族,他這幾個哥是打工族,不管馮元斐賤不賤,都不該讓哥們為了他得罪馮元斐。
“我們别跟他們一般見識,再等兩分鐘,華哥和隊長該回來了,我們還要去吃夜宵。”
關唯唯話音剛落,旁邊的阮溏突然開口了。
男生懶散的聲音從黑色全盔傳出來,有些失真感:“我們馬上要吃夜宵,賽車就不必了。”
馮元斐沒聽出來,也半點不覺得熟悉,隻當是個陌生人。
他指着阮溏正要嘲笑沒膽量,卻沒想到還有下一句:
“不如玩Chicken Game吧。”
馮元斐怔住。
膽小鬼遊戲,兩車迎頭對撞,誰先打方向盤避過誰輸。
阮溏勾唇:“一分鐘就能出結果,輸的人發朋友圈三天不能删不能分組,馮小少爺,敢嗎?”
阮溏剛說完,騎友們就鼓掌又吹口哨起哄。
馮元斐那邊的幾個人也慌了,七嘴八舌說别玩。
然後對面就:是不是不敢啊。
馮這邊就:隻是覺得沒必要跟你們這種窮鬼玩。
兩群人說起了賽前垃圾話一般。
馮元斐一下就惱火了,也沒注意到‘頭盔陌生人’叫自己馮小少爺,肯定是認識自己的這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