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臨書心中一緊,想到方才見他時的雙手掐脖的模樣。
可如今是在程仙幻夢中,她的術法有限,不能過多幹擾,隻能引導他掙脫。
“老、老爺……”小程仙想要掙開老頭的束縛,汲取空氣,可不曾想這老頭鐵掌大力,隻獰笑着看他迷蒙喘息的模樣。
李臨書心思一動,化出劍形,指使着劍去敲門。
“通、通、通。”
這點動靜成功吸引了老頭,他猛地回看門,手掌放松了程仙。終于得以呼吸的小程仙失了力氣,愣愣地靠着衣櫃門,無助的眼神順勢落到窗邊。
“是誰?”老頭厲聲問道。
無人回應,整個宅子裡似乎隻老頭的聲音在回響。面色難看,他自己慢慢移到門邊,要察看個究竟。
李臨書将窗戶輕輕支起,縫隙之中,恰好與小程仙的目光對上。兩人默契地沒有别的動作,似乎知道對方是站在自己的這一邊。她的目光再順着小程仙往上,他依靠的衣櫃上鑲着一面鏡子,正好可以看見她的身影。
老頭開了門沒見着人,忍不住有些氣惱,回身來“砰”的一聲關了門。
得快些動作了,李臨書想。劍形顯現在老頭身後,她預備着用劍把将人打暈,然後再同小程仙說話。誰知還不等她動作,天空閃現一陣雷聲,老頭似被吓到沒站穩,老頭忽地被絆住了腳,“嘩啦”一聲響,一頭紮在了鏡面上。
鮮血從衣櫃上方滴落,一些濺在小程仙身上。再看他人,整個人倒像是被吓傻了,對這個可以逃離的意外毫無反應。
李臨書轉頭看了看天,灰暗的天空預示着雨水将至。
天助?還是人助?
不再多思索,她開了門,對着他招了招手。小程仙還愣着神,緩了好些片刻,這才掙着起身,走向李臨書,很快打量了她全身。果然還是小孩,如今他還隻能仰望她。
“你還怕嗎?”李臨書難得關切地耐了性子問。她預備拉他的手,可程仙見她動作忙往後退避開來。
李臨書以為他還怕人,正要好心解釋。
小程仙低着頭,卑微極了,“我……我不好……”他如今身上、臉上沾着老頭身上的血,原本的一件單薄衣衫,如今更不經看。
“好壞是強者定的。”李臨書沒有再靠近他,隻對他說這麼一句話。“那惡人今日被天所收,卻是意外。”
小程仙不理解她的話,擡眸看她。
“你要強大起來。如若一直身為弱者,這樣的天助,以後不會再有了。”
“當你變強了,好壞才能是自己說了算。”
小程仙似有所悟,卻一時想不明白。他鼓足了勇氣,終于想伸手去握李臨書的手。隻是她沒注意到他的動作。
她的餘光瞥見磕在鏡面上的老頭忽地動了動,眼疾手快,手心的劍橫貫了老頭的脖頸——
鏡面随着劍氣碎裂開來,整個昏暗的宅子似也受到波動,地面颠簸,空間扭曲。
程仙面色惶恐,忙抓着李臨書穩身。再看向在這扭曲空間中的她,神色自若,隻看向那定在衣櫃上的長劍思索。
他不禁回想起她的話,“強者……”
被定在衣櫃上的老頭終于開始變形,彎曲的人身皺縮成一條黑色陰影,卻又因為長劍而無從逃匿,隻能左右扭曲着掙紮。小程仙傻了,周圍的一切好像話本裡的神異鬼怪,那他是遇見鬼了?那面前的姐姐是仙女嗎?那……
李臨書閉眼念訣,倏忽張合的嘴裡泛出他聽不懂的話,最後隻聽她一聲“破!”
整個幻境也就同那面鏡子一般,全然破碎。
……
“唔……”
程仙睜開眼來,猛呼一口氣。他躺着靜默了好一會,這才回過神來,轉頭看着屋内。
周遭昏暗,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天色不早了。
這間房舍原本住着四人,但如今其餘三個床鋪上都空蕩蕩,屋内隻剩下他一個人。他支着身子坐起身來,這才發現自己全身酸痛,仿佛被人毆打過。
是了,他之前是被人毆打過。程仙想起之前的事,那時候還遇見了大師姐李臨書。
“……”他嘴角浮起一絲輕微的笑。
然後呢?
臉上慶幸的神色褪去,他這才發覺腦海中的一頓空白。他咽下一口水,支撐着自己從床上下來。腳甫一落地,他險些沒站穩,半跪在地上,門在這時候忽然也“吱呀”一聲開了——
“你你你醒了?”胡必正抓着門,看到程仙有些脫力的模樣,忙眨眨眼退後幾步。
他可算是怕了,偏偏遇上這倒黴的衰神。
如今好了,四人寝變成兩人寝,和程仙單獨待一塊兒,他還不如去四人寝。
程仙沒應聲,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站起來。
胡必正關上房門,點亮了屋裡的燈,故意遠離他。他下意識提起茶壺要倒水,輕量的茶壺提醒着他,壺裡空了幾天了,程仙也就在床上躺了幾天了。
他想了想,對程仙道:“你是要出去找吃的嗎?現在已經亥時了,飯堂早熄火了,你還是忍到明早吧。”
亥時?元清教有規定,新弟子在亥時後不可肆意在山上遊走。
“其他兩人呢?”他不禁問道。
一聽這話,胡必正刷的站起身來,渾身汗毛林立。
見他這奇怪動作,程仙更是疑惑地看向他。
“你是真傻還是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