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仙見狀,默不作聲,隻心中有些低落。心中大概猜到了這小仙與李臨書徐白的舊交情。
李臨書瞥了沐月一眼,沒作回應,隻對下人說:“你帶我們進去看看。”
幾人去到書房,也即是那王家少爺懸梁自盡的場所。王宅外面看似普通,裡面卻是實打實的豪橫。隻一個花園子就假山錯落,繞得幾人轉了好久。
沐月對人世間的事物多有好奇,在幾人身邊左瞧右看,惹得李臨書有些不快,她回頭看了一眼肅然道:“你且安分些!”
下人被李臨書的嚴肅模樣吓住,偷偷順着李臨書望去的方向看,卻是什麼也沒有。
莫不是這女道士有通天眼?
下人也不敢多問,隻戰戰兢兢跟着李臨書。就是帶路也都用手指着方向,不敢走在前面。
一時間倒不知誰是主誰是客了。
書房鄰着正房,坐落在東耳房。三人一進到裡面,果然察覺一股子陰祟之氣。沐月兩手交握,臉色有些難看。
“老爺夫人走的早,如今王家隻靠少爺支撐……”下人說到此,不由得涕泗橫流,心痛萬分。
那王家少爺已被人放了下來,屍體橫在小榻之上。房梁上還懸着白绫,房中隻點着一盞燈,這白绫自上而下懸挂着,更顯得整間屋子陰森森的。
沐月縮了縮肩,對此番景象頗為難言。他正要說話,轉頭就對上程仙譴責的眼神,隻怕他打擾到李臨書。
沐月歪了歪嘴,自抱雙臂,冷哼一聲。
李臨書探了探王家少爺脈息,确認人已死,搖了搖頭。下人此刻已哭不上氣,隻嗚嗚哽咽。
“你且在門外守着,這裡陰氣重,容我們再細細查看一番。”
下人見着李臨書一副凝重模樣,倒是對她更生信任,忙得答應道:“好好好,有勞你們了,請各位師父一定要找出鬼物,還我們少爺一個公道……”
待人走後,李臨書讓程仙看着門,确定無人靠近後,這才看向沐月:
“說吧,那偷桃木紙符的鬼物來曆。”
沐月不曾想到李臨書忽地發問,張了張嘴要辯解,一時間又頓住了話語。
“不必再拖延,”李臨書有些氣惱了,“那鬼物偷了桃木紙符,修為大增……這裡有桃木和紙符味兒。”
“不一定是那書生殺的。”沐月語氣軟,自己也覺這話沒有理由。
“書生……?”
沐月這才将這書生鬼的來曆全然道來。
幾十年前,洗墨鎮是此地州縣中最具文氣的人才之鄉。當時有一書生,天資聰穎,遠近聞名,五歲可出口成章,十歲更是下筆有神。
“……”
李臨書頗有些無奈。“哪有真正的天才,不過都是噱頭罷了,你且好好說話,别在這給我犯戲瘾。”
沐月眨了眨眼,頗有些不服,最後還是一本正經道:
鎮上人原都以為那書生能一舉高中,狀元探花什麼的,不在話下,可誰知,等到放榜好久,那書生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更有甚者,同窗考生更是說根本不曾在考場上見過他。
“怎會如此?”李臨書一手捏着下巴,“是旁人誤傳?還是被人替考?還是他自己害怕了?”
沐月咽下一口水,緩緩道:“那書生臨考前夜忽地發起高熱,在旅店暈了過去。”
“……”
一旁的程仙忽地出聲道:“真是造化弄人。”
“那來年再考也可行啊。”李臨書實在不解,何以考試成為書生的執念,最後化為怨鬼害人呢?
沐月這時候看向了程仙,終于有一次贊同了他的話,“誰知後來,不是因父母喪事,就是因為州縣考官牽連,甚者還有因天災取消了考試機會……一而再再而三,書生因着各種原因從衆人口中的天選之人,淪為次次無名的窮書生。”
人心再是如鐵,也經不住上天的玩弄啊。
所以?
“所以這書生厭惡極了這鎮上的讀書人,見紙就吃,見字就恨。”
難怪,程仙忽地想到,他當初來鎮上問人時候,路人皆說自己不識字。想來這書生已禍害了不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