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呼聲還未出口,一股柔風托着她,将她穩穩送離了懸崖邊緣。
淩子硯輕嗤聲:“膽小鬼。”
白遙愣住,愕然看他。
恍惚又回到了那年夏天,高挑少年站在遊樂場門口,身後是漫天的燈火霓虹,好看的不可思議。光是看着他,心髒就不争氣的鼓動。
少年唇角挂着漫不經心的笑,笑她,“膽小鬼。”
手中的布料悄然滑走,她定定看着淩子硯,要将他看透似的,從正面看他真不像淩然,相似的是某個角度,而且嗓音也不一樣,淩然的聲音更低,沒他這麼冷,貼近時耳朵都會為之酥麻。
縱然如此,也夠讓她錯亂了。
“小姐!”
“二小姐!”
不遠處,陳叔帶着白府衆人匆匆趕到,“小姐,你沒事吧?”
武師們七嘴八舌道:“昨夜發現小姐不見了,老爺都要急壞了!”
“小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那邊那人是誰?”
白遙回神,解釋幾句,陳叔松了口氣,道:“沒事就好,先回去吧。”
衆人簇擁着她要走,她忍不住回頭。
淩子硯站在崖邊,沒挽留也沒阻止,風掀動他的袍袖和長發,仙府少君的矜貴在他身上展露無疑,無意之間,又流露些許孤獨,站在那裡,如一個未解的謎團。
他為什麼沒去找機緣?
他和淩然的相似,真是巧合嗎?
……
崖邊風聲烈烈,淩子硯站了許久,直到一道黑影落在他身邊。
承影單膝點地,行禮道,“見過少君。”
“何事?”
“兩位長老來了。”
話音落,一紅一藍兩道身影落在池邊,白發紅衣的老者率先開口,“少君好興緻,一大早來泡溫泉,比試之期将近,怎能如此懈怠?”
藍衣長老跟他一唱一和:“少君不該答應将比試日期推後,白家若在比試上做手腳,因此輸了比試,怎麼向仙府衆人交代?”
少君視線淡淡掃過兩人,沒有說話。
宮長老歎氣:“少君還是太年輕,閱曆尚淺,日後遇到這種事,務必要跟我們商量。”
成長老也道,“為了劍決,少君還請回去用功,如若不然,我等隻能請出宮規,問責于少君了。”
淩子硯紋絲不動,根本不搭理。
崖邊的風都靜了,氣氛緊繃起來。
“長老教導,子硯領受。”他語氣頓了頓,“隻是,我并不是來泡溫泉的。”
拍了拍手,兩個親随壓着一個狼狽男人上前。
那人擡頭看到成長老,倉皇道:“師父、師父救我!”
成長老眉一皺:“這是幹什麼?”
親随道:“回長老,此人趁着少君出行,偷偷潛潛入少君房中放置毒香,讓我們抓了個人贓并獲,一早就将他押送上山來了。”
“這不可能!”
“長老。”親随道,“他已經認罪,難道您隻信自己的徒弟,卻不關心少君安危?”
成長老臉色漲成豬肝,“本長老并無此意。”
這弟子資質平平,不值得他維護,他隻是不相信,門下弟子竟然會做出這種蠢事。
“師父,我一時鬼迷心竅,收了洞玄宗的好處,我、我知道錯了!師父,你救救我啊!”
成長老臉上無光,一腳将人踹翻在地,“誰給你的膽子做這種事?!”
“師父——”
“閉嘴!你背着我與他宗暗通,簡直死不足惜!”
他回過頭,剛才的氣焰全消,躬身道,“少君,此事我毫不知情,他隻是個記名弟子而已,我可以發誓——”
淩子硯道,“不必,我相信長老。”
成長老松了口氣,平時他可以拿資曆輩分壓着淩子硯,可謀害少君這種罪名,連長老都背不起……隻是這件事,他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
“我知道你們一心為了仙府,但長老也是人,難免有疏漏之處。”淩子硯淡聲道,“這種事,希望不會有第二次。”
這話如同一道耳光,讓兩人臉上都有些火辣辣的。
宮長老眼底陰沉一閃而過,又換上一副呵呵笑臉,“幸虧是虛驚一場,少君無事就好。”
上前想拍拍淩子硯的手臂,卻被他不着痕迹躲開。
宮長老尴尬收回手,心知淩子硯是借機敲打他們,看來是平時打壓不夠,少君的翅膀硬了,竟生出了脫離他們掌控的心思。得想辦法,讓他安分一點,兩人對視一眼,告辭離開。
他們一走,承影上前,“少君,您怎麼知道那人有問題?”
這次假意出遊,在客棧設下陷阱,像是預知了那人會動手,可成長老的徒弟,在出行隊伍裡根本沒什麼存在感,少君怎會注意到他?
淩子硯望着山下,“因為,有人給我劇透。”
承影懵了,“劇透”是何意?
回到白府,白遙先是安撫了白老爺,給嫦儀傳訊報平安,又派人去調查張家頂罪之事,忙了一整天。
入夜,她獨自爬上屋頂,仔細回想白天的事,越想越覺得,淩子硯可疑,非常可疑。
想入了神,腦袋忽然一痛。
“唉喲。”
她捂住頭,一顆栗子咕噜噜從屋頂滾了下去,滾到了白驚塵腳邊。
白遙:“你幹嘛?!”
白驚塵撿起栗子,挑眉:“大晚上不睡,在屋頂上吹什麼風?”
她翻了個白眼:“你管得着嗎?”
白驚塵縱身躍上屋脊,在她旁邊坐下,“我是你哥,我不管誰管?”
“你不閉關?過幾天就要劍訣了,你不再努力努力?”
“哥忙着開辟新賽道,沒空閉關。”他也學會了白遙的新詞彙。
“哦。”
“誰讓你不痛快了?”見她情緒低落,他的語氣也不覺加重。
“你關心我?”
“我是想看你笑話。”
“哈。”她托着腮,望着星河燦燦的夜空,“哥,如果有個很熟悉的人,忽然裝作不認識你,你會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