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清麥是工程和數學雙學位出身,畢業後正式進入柏氏控股的工業部門。工業基地的項目是華安集團和柏氏控股合作的工程,也是柏清麥工作後接手并完成的第一個大項目,用業内的評價來說,做得非常漂亮。
剪彩儀式和參觀流程結束後,合作雙方有一場飯局。
柏清麥親自安排,車送到餐廳所在的酒店。
十分鐘的車程,盛明之的手機響了三次,前兩次她沒理。
第三次,是嫌吵的鐘譽把她手機拿在手裡,看見來電顯示的“柏思勉”三個字。
他笑意怠惰:“為什麼不接?”
盛明之目不斜視,将手按進他手心裡,手指刮了刮:“這樣不好吧。”
順手拿回自己的手機,再次挂斷這通電話。盛明之後悔把柏思勉從黑名單裡拉出來了,簡直是自讨苦吃,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幾下,又把對方鎖進小黑屋。
鐘譽将她的動作收進眼底:“明之,我一直說,你們應該斷幹淨。”
司機很識趣地拉上擋闆。
鐘譽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旁人看去,也隻會覺得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在盛明之看來,這件事對他而言,就應該無關緊要。
“我沒不讓你說。”她看着車窗外飛快掠過的街景,散散地抛出這幾個字。
她的手還在他掌心中,被他用力裹緊了。
盛明之扭過頭,看向他的神情裡沒有半分歉疚和愧怍:“但要怎麼斷幹淨呢?我還在柏氏上班呢,總不能讓我沒工作了對不對?”
她一邊說這句話,向他湊近了一點,看見鐘譽的瞳孔中,她的倒影在不斷放大。
盛明之反握住他的手,亦用了點勁。
“況且你知道,有些東西,是永遠都斷不了的。”
她頑劣地笑了一下。
鐘譽盯着她的笑魇。
他想起來前兩天接了一個電話,是上次撞見盛明之和柏思勉一起吃飯的那家閩菜館的經理打來的。
盛明之留的是他的名片,她還真是會給自己減負。
他接了電話沒出聲,聽見經理說:“盛小姐您好,您上次給我們的主廚留了一個聯系方式,請問有什麼能幫到您的?”
鐘譽說:“我是她先生。”
他也不知道她有什麼需求,剛想讓經理直接聯系盛明之,就聽見對面說:“原來是柏先生,不好意思,打擾您了。”
接下來的話鐘譽沒聽,他把電話挂了。
盛明之的話總是很有道理,她和柏思勉,永遠都斷不了。
有關這通電話的事,鐘譽一直沒跟她提,他覺得沒必要,想來盛明之也不是真的很想吃那個主廚做的飯。他貿然提一嘴,顯得斤斤計較,他們之間可不存在這種斤斤計較的關系。
車停了,輪胎在地上頓了頓,盛明之沒坐穩,被他扶住肩膀。
這場無聲的對峙被迫不得已進行下去的流程喊停,司機下車開門,鐘譽先下來,不忘為盛明之擋頭。
盛明之笑得娉婷:“謝謝老公。”
柏清麥站在一邊看着,有點想笑,又有點想鼓掌,□□愛了。
她對盛明之的印象還停留在大學時期,她是鐘譽的妹妹,和鐘譽在一個學校讀書,兩人同框的次數,在她記憶裡僅僅一次而已,盛明之那時候似乎有别的男朋友。
所以無論她怎麼想,都想不到他們那個時候已經結婚了。
柏清麥一直以來有很強的探索欲。
既然瞞了那麼多年,到底有什麼公開的必要。
“柏總,您有什麼話想跟我說?”盛明之注意到柏清麥時不時看她一眼,忍不住問。
雖然同在柏氏工作,但柏清麥所在的工程部并不在甯城,而在潭城的研發中心,兩人沒怎麼碰過面。
柏清麥回過神,失笑搖頭說沒有:“隻是覺得盛總今天的發型很好看。”
盛明之客氣地道謝。和柏清麥見過一面後,她就回去查過對方的底細,盛明之向馬老師那裡争取了那麼久卻無功而返,确實跟柏清麥有關。
柏清麥比她想象的要棘手一些。
席間,柏清麥主動舉杯向鐘譽:“柏氏能和華安合作這麼久,要感謝鐘總的信任。”
這個項目從前期籌備開始就全權由鐘譽把關,柏氏工程部的資質一直是行業内上遊水平,因此合作過程也一直是一路綠燈,對鐘譽來說不太需要操心。
他喜歡這種雙方都是聰明人的項目,不會有旁支的意外。
但同樣,一路順利,也有那麼點無聊。
他說:“柏氏的水準有目共睹。”
柏清麥揚唇,并不謙虛:“鐘總慧眼如炬。相信您也聽說,今年一二季度,研發中心的專利較去年同時間增長百分之二十一,專利級别也在穩步上升。華安選擇柏氏,對彼此來說是雙赢的結果。”
盛明之并不說話,今天的場合跟她沒什麼關系,但她隐隐聽出來,這話是對她說的。
柏清麥到底是柏氏的人。
但她無心在意柏清麥的态度如何,她不需要考慮柏清麥的态度,唯一需要擔心的點,是柏清麥會給她帶來一些麻煩。不過盛明之喜歡跟這種聰明又有城府的人打交道,比誰的馬腳露出來更快而已。
鐘譽淡淡道:“按照柏總的說法,專利産出逐年上升就可以看出企業的創新程度。但就柏氏的報告來看,最近兩年獲得的專利中,百分之三十都不具有不可替代性。”
柏清麥的目光頓了一下。
鐘譽繼續說:“我無意指責貴司的專利級别不夠高,隻不過貴司有更好的選擇方向。”
他說得很溫和,底下的一些潛台詞,聰明人一聽就懂。
柏清麥并沒有因為這溫和的拆台而紅臉,她隻是薄薄地笑了笑,說:“鐘總的意思我明白了。”
“不過,今天我們聚在一起吃這頓飯,更應該慶祝合作成功。”
“我也相信,我們來日方長。”
鐘譽莞爾:“當然。”
商務飯局一向勞心勞神,一句話要掰成八個意思去理解。盛明之很早就知道這樣的道理,她的精力總共隻有這麼多,在無關緊要的飯局上,前期尚有耐心聽一聽,到了中後期,一個字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