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話？！古伊娜從未被人問過這種問題，反應遲了片刻，才答道：“沒有。”過了一會，她又補充道，“我怎麼可能殺人。”

“可你要成為世界第一的劍豪，你的一生注定會遇到很多敵人與挑戰者，其中必定會有賭上生命的戰鬥，到那種時刻，你也會想着，怎麼可能殺人嗎？”

“你——”被她這麼一說，古伊娜不知為何，格外惱怒道，“光會評價我的夢想，你自己的呢？”

“我？”對方指了指自己，倏然自信一笑，語氣強勢，“我可是要成為世界之王的人。”

比起評價對方夢想是如何天方夜譚，不切實際，古伊娜此刻回憶起的，卻是自己将道場的所有學生擊敗，把外來的挑戰者也打趴在地之時的那種痛快感。

當時她握着手中之劍，隻覺得天下地上，再無一人是她之敵手。

古伊娜的手微微顫抖着，坦言道：“不可能的，太難了。”

路希毫不客氣地指責道：“什麼嘛？你自己可以當天下第一的劍豪，變成我當世界之王就不行了嗎？”

古伊娜緊握住手中之劍，視線從路希身上落到地闆，仍舊是否定語氣。“我也沒有說我可以成為天下第一……女性的體力跟男性是有差距的，就算現在可以輕松打赢，之後長大了，就會受到各種限制……胸部的發育之類的，”她的聲音輕了下去，原來擡起的頭也漸漸低垂，“越是長大，道路就越是難走……世界之王的路也差不多吧……”

路希：“……？”路希緩緩地冒出了離島後的第一個問号，她茫然問道，“誰跟你說的這些？”

古伊娜：“父親……他說的，女劍士是沒有辦法成為世界第一的。”

路希：“哦，那你忘了吧。”

古伊娜：“……”古伊娜給氣笑了，“怎麼可能忘得了，這可是父親說的話啊！”

路希撓撓腦袋，老實道：“可我沒父親诶，應該是死了。”說完又認真想了想，補充道，“嗯，就是死了，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

對方的神情是如此誠實，顯然不是随口瞎編的謊言。古伊娜的神色肉眼可見地慌亂起來，“诶……這、這個，”

路希又及時說道，“不過我有兩個媽媽，所以沒關系。”

古伊娜：“……”她沉默片刻，有些艱難說道，“我的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病死了。”

路希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古伊娜與她視線交織，覺得周身充滿了尴尬的氛圍，這話題真難以繼續。

路希好似完全沒察覺，困惑道：“沒有新的媽媽嗎？”

古伊娜：“……不需要，父親就是我的媽媽。”

這下輪到路希不滿意了。“媽媽就是媽媽，媽媽就是女人才能當的。男人怎麼能當啊！”

古伊娜與她争執，“我也沒說男人能當啊，但是我的媽媽就是去世了，隻有爸爸養我長大。”她一着急起來，也不用父親這個詞稱呼，直接喊爸爸了。

“那他就是爸爸嘛！不是你的媽媽！”

“我一開始也沒說是媽媽，是你先把這個話題弄得亂七八糟的吧！而且你怎麼會有兩個媽媽？！”

“因為生下我的媽媽大概和我爸爸一起死了，我是被酒館的老闆和山裡的山賊養大的啊！所以她們兩個都是我的媽媽。”

古伊娜一口氣卡在喉嚨裡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怎麼這個跟自己吵架的女孩是母父雙亡啊！論悲慘程度根本比不過。

古伊娜又惱了，“算了，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去練劍。”

路希攔住她，“你還沒跟我說，有沒有忘記你父親對你說的話呢？”

“什麼……”古伊娜剛想問什麼話，轉眼想起來，是那句女劍客無法成為世界第一。這句話難道影響到對方了嗎……她停下腳步，糾結再三，問道，“你為什麼要在意這個……你也不當劍客，不用在乎。”

“我就算當劍客也不會在乎别人說的這種話。”

“……那很好啊。讓開。”

路希一動不動。“你忘記了嗎？”

“你很煩诶。”

她再次重複，“你忘記了嗎？”

古伊娜死死盯着路希，眼中燃起了怒火，路希毫無退讓之意，堅定地看着對方。

“你……”

“沒有——我沒有忘記！我怎麼可能忘記！他可是我的父親，是把我從小養大的！我一直都想得到他的承認，結果……他确實承認我很有天賦，但又說、我沒法成為世界第一……”

語至最後，怒火轉化成了不甘心的淚水。

“我……也想徹底忘記啊……”

“這樣啊，”與她的哽咽聲不同，握住古伊娜手的路希，語氣卻異常輕快，“那我們去把他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