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雉默然無語,隻能平靜接受。反正就算他拒絕,路希也會自己想辦法。青雉十分确信這一點,看他之前剛回來就被找上被迫打一架的事就清楚了。
逃不過的,一旦被這個孩子瞄準,天涯海角估計都會把你抓回來。恐怖如斯。青雉感歎道,開始了主動工作,準備找個理由再次逃離到海上。
過後不久他的副手帶着一大堆請求找上他,具體可以概括為能不能讓這位大将管管他的學生。
俗話說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什麼樣的大将帶出什麼樣的兵。雖然青雉對海軍的忠誠肉眼可見,可他對工作的敷衍态度也異常明顯。而他的部下多少沾染了點同他一樣的懶散氣息。不像隔壁赤犬大将底下的人,每一個看上去都可以為了海軍,做那根燃燒徹夜的蠟燭。
副手含糊不清地對青雉說道:“那啥,大将,要不您多花點時間教教她呗。”
青雉:“……”
青雉的眼神陡然淩厲起來,“在海軍本部不上進就隻能被海流推着往下退,我看是平時對你們太過疏忽了。”
副手:“……”
行,大家一起卷,誰都别想跑。
最後青雉頂着濃重的黑眼圈毫無形象地靠牆坐着,他很想拉下眼罩睡覺,但不是他的學生來幹擾,就是他的部下來幹擾,總之沒一刻是清閑的。
訓練場上的對戰聲不絕于耳,熱血朝天。
奇妙地,像是具有傳染性那般,路希的戰鬥身影不知不覺帶動了其他人,看着一個年齡還是個位數的孩子,好似要将餘下的所有生命都投進去,在一場場對戰中燃燒自己,除非敗北,否則絕不後退,除非徹底無力,否則絕不停下休息……這樣一個年輕的生命,尚且如此拼命,他們還在場上摸魚似乎有點說不過去了啊。
“下一個。”
“我輸了,我記住你了。”
“下一個。”
“我要休息五分鐘。”
女孩簡短但清脆有力的聲音在訓練場中持續響起。
啊……這種淡淡的羞愧感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正直的海軍們陷入了情緒迷思,沉默地拿起手中的武器,仿佛為了證明什麼,比先前更加賣力的與各自的對手戰鬥起來。
青雉默默地看着這一切,一言不發,直到路希的視線倏然轉向他。
路希走過去,在青雉面前站定,禮貌道,“老師,麻煩指教一下。”
青雉:“……”
好像時光回到了他剛加入海軍那年一樣,也是這樣的新兵,也是這樣拼死的努力,甚至後來會為了變強而主動找到了卡普,請求拜師。他燃燒的正義啊……
這個孩子,能一直這樣燃燒到終點嗎?像永不熄滅的火……啊不行,青雉忍不住抖了一下肩膀,這個比喻讓他想起薩卡斯基的那張臉了,他的學生怎麼可以成為赤犬那種人!比起那種燃燒的火焰,還是當一塊不會被這種火焰燒化的堅冰比較好。
青雉看着對方的邀請,深深呼吸吐氣,面色沉重起來,應道:“好。”
努力是吧,喜歡訓練是吧,想要變強是吧,那就給他往死裡學。
然而一天結束,因為精疲力竭躺在地上的路希,卻是開懷地笑着:“好痛快,太痛快了!就是這種體力與精神力全部耗費殆盡,連肉都提不起精神吃,隻想倒頭就睡的滿足感!謝謝老師,各位前輩們,明天一定要繼續啊。等我練成了,作為感謝,到時候每天給你們打一隻海王類吃。”
副手&其他海軍發出求救信号:“……大将啊!”管管你的學生,雖然後面提到的海王類好像很誘人。
青雉:“……”
青雉直接閉眼睡覺,他又能怎麼辦呢。
青雉日複一日地注視着對方的打鬥身影,絕不猶豫,絕不退縮,像蠻橫的野獸要将它的獵物逼至死路,這個孩子身上有一種天然的野性,難以降服難以馴化,天生狂妄。這蓬勃的野性恍若熾熱的太陽,竟也将他長年累月積壓着霜凍的靈魂照射至微微戰栗,滴落些許水珠。
倘若她實現自己的挑戰——
倘若她能再進一步——
青雉不由自主地想,打敗海軍新兵後,她接下去會做出什麼事?是乖乖地跟随卡普的軍艦出航,老老實實抓捕海賊,建立戰功,用這種最簡單也最穩妥的方式慢慢晉升至上層嗎?還是……
他帶了少許期待,同時夾雜着其它更為複雜的心緒,等待着對方發出挑戰的那一日,是徹底的敗北,亦或是究極的勝利。
而那一日終于來臨。
三個月,路希心想,不算漫長,甚至有些短暫,好像隻是睡了幾覺,時間便忽然走到這裡。這一次與哥亞王國之事不同,不會有路過的革命軍助她,她亦不會召來當海軍的爺爺托底。這是她對自身實力發出的挑戰。她在詢問自己,讓我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路希扛着水管,大搖大擺走進新兵訓練處,在海軍教官疑惑的眼神中,大大方方說道:“我來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