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希:“……”
那算了,反正她不着急。
等待的三小時内,路希并沒閑着。她跑去叫孔雀起床,給練劍的古伊娜打包早飯,三人幹飯途中順帶讨論勤勞的蒂亞上校,緊接着一起去了鎮子上東逛西逛,在時間接近九點時返回。
九點整,蒂亞帶着她們走進療養中心。
療養中心的大廳與普通的醫院并無差别,至少路希沒看出什麼特别的地方。她們跟着蒂亞上了二樓,走廊有些狹窄,盡頭沒有窗戶,天花闆上的燈泡亮起白色的燈光,一扇扇門挂在牆壁上,全部都是白色的,門把手也是。
蒂亞打開走廊的第三扇門,側頭對着她們說道:“進來吧,這裡是群體治療室。”
四個海賊們戴着手铐和腳铐,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
路希打量着這片空間,和外面的走廊一樣,沒有窗戶,全部都是白色的。有十三把椅子,釘在地面上圍成一個圈,或許是為了防止海賊拿它們當做武器攻擊。中間放着一個不大不小的圓桌,上面有個花瓶,一束假花放在裡面。此外是一些點心與零食,還有四個本子和四支筆。
心理治療居然還要給海賊吃零食,路希又要震怒了,她要搶在海賊吃之前把這些東西都解決掉。
孔雀看了一圈這個治療室,感歎道:“好白啊。”
蒂亞選了一個椅子坐下來,笑道:“白色是,最接近純潔的顔色。你們也落座吧。”
路希對此不置可否,她在風車村時最不愛穿白色的衣服,因為容易弄髒。她找了個椅子坐下來,準備看看要怎麼對這群海賊進行治療。
她看了一眼這四個海賊,似乎是因為被關了一夜,導緻精神十分萎靡,雙目無神,可能蒂亞沒給他們吃東西,所以才要在這裡放小零食。
蒂亞拍拍手,眉眼彎彎,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那麼,本次心理治療就此開始。”她拿起本子和筆,示意其她三人也拿起來。
路希、古伊娜與孔雀有學有樣。
蒂亞攤開本子,聲音輕柔:“心理治療,顧名思義,我們要觸碰、深入、了解病人的心靈,知曉他們的過去,探查他們的性格成因,抓捕他們的心靈陰影,接着鏟除病竈,讓病人重回正常人生。”
“所以,我們要先從知道他們的名字開始。”
路希看向蒂亞,總感覺自己在被忽悠。她實在想不出這些海賊能有什麼心理陰影,說實話,絕大部分海賊出海,隻是因為對财寶的貪戀吧。
但她一向自認對知識是個謙虛好學的人,想當初待在達旦的山賊窩裡時,她還會每天花十分鐘看書呢。但是她什麼都沒說,靜靜地觀察下去。
蒂亞的視線落在一号海賊身上,一号海賊開始結結巴巴發言,“我、我叫克洛,來、來自嘭嘭島,今年三十七歲,被姥姥帶大的,十年前有海賊登上我們島搶奪錢财,我的姥姥為了守住家裡的錢,被殺害了……”
路希盯着克洛開始走神,昨天遇見他時,這位船長還相當狂妄呢,說什麼隻有三個海軍,還都是女的,正好可以賣個好價錢。
沒想到經過一夜,變化如此之大,都老老實實的把家庭情況全部吐出來呢。
蒂亞時而皺眉聽着,時而露出憐惜的神情,在克洛說完後,她心疼地看着他,“那你一定很難過吧,從小相依為命的姥姥死去了,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出海當海賊嗎?”
“呃……呃……”克洛猶豫了一瞬,帶着恐懼說道,“是的。”
見對方如此,蒂亞豎起食指,對克洛噓了一聲,随後看向路希三人說着話。
“有時候會出現這樣的一種情況。明明海賊傷害了自己的家人,應當對海賊恨之入骨,但為什麼還要出海當海賊呢?”
她用鼓勵的眼神示意三人組勇敢回答。
路希、古伊娜、孔雀互相看了對方一眼,路希最先開口說道:“不知道。”她一點都不想知道也不想猜一個海賊的心路旅程。
古伊娜沉思:“是為了想變強,打倒那個海賊嗎?”
孔雀最直接:“因為海賊都是蠢貨。”
蒂亞笑笑,對三人解釋道:“因為害怕與恐懼。”
“哈?”
“因為無力反抗,所以害怕。因為反抗或許會招緻同姥姥一樣死去的結局,所以恐懼。明明是敵人,這份敵意卻無法發洩出去,隻能轉而攻擊自身,一遍遍折磨自己的内心。在這種情況下,人的潛意識為了解救自己,會給自己找出許多理由。”
“我是對的,我是正确的,我沒有錯。他太強了,打不過他,要接近他,要崇拜他,要成為他。為了獲得足夠的安全感活下去,遠離内心的折磨,他們選擇放棄憤怒,轉而屈服。這種壓抑的情感,有時會在某天爆發出來,從而導緻自己生命的結束。有時則會投射到敵人身上,對他們産生欣賞之意,從而想着,自己也要成為這種人。”
蒂亞看回克洛,“對吧,克洛。”
“是、是的。”
克洛痛哭流涕,蒂亞又笑了一下,看向二号海賊,輕聲說道:“那麼你呢。”
“我、我……”
二号海賊同樣結結巴巴開口,路希沒怎麼用心聽,海賊的自白讓她昏昏欲睡,她認真地吃起桌子上的小零食,還塞給了古伊娜和孔雀。
路希對海賊的過去不感興趣,而害怕與恐懼會帶來什麼她早就知道,曾經在不确定物終點站,她就是這樣收服那裡的混混的。她更想知道,蒂亞為什麼要堅持做這種根本毫無意義的事。與其給海賊心理治療,不如先給那些普通人心理治療,海賊帶給他們的陰影才更深呢。
何況,早上在鎮上探查到的消息,在治療中崩潰結束自己性命的海賊就不說了。就算是心理治療成功出院的海賊,最終也會在某個時間點精神崩潰,選擇結束自己的性命。鎮子外有他們的墳場,鎮上的人都知道。
他們根本沒有被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