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有一天突然給自己眼睛上來了一槍,後面又暈倒了。”
“哎,瘋子嘛,演了那麼多年的戲,總有點瘋瘋癫癫的。”
他的煙氣向上慢慢蒸騰,一直飄到在會議室前方的黑闆上,那上面,一支染血的筆正狠狠紮在一張照片上:
一個褐色卷發的女人,一綠一灰的異色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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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非吸了一口氣,她仰着脖子,對着燈光吐出一口長長的煙。
“你們怎麼不回公司?”她問。
麥哲倫和本傑明,手邊擺着一大疊資料,一個坐在電腦前敲敲打打,一個靠在窗邊吸煙。
“最近最好不要單獨行動。”
“累死了,能休息一會兒是一會兒。”
滿房間的煙草味、和硝煙味,本傑明吸了一鼻子,又笑起來,“哎,如果茉莉在,肯定又要抱怨我們身上味道大了。”
“哈哈,她鼻子最靈了,”
“羅絲耳朵最靈。”
他們想起過去瞞着兩個小女孩、鬼鬼祟祟的日子,把資料和武器藏在鍋爐房的日子。原本肅殺的氣息變得溫暖,他們想起那間熱氣騰騰的後廚,飯菜和食物的香味帶來熨帖的溫度。于是他們又不約而同的、又能得以在地獄裡苟活一段時間——
什麼時候能結束呢。
索非的皮夾裡有三張舊照片,一張死去愛人的,兩張最深愛的孩子的。
“……到底在哪呢,”她吐出低啞又粗糙的聲音,“——舞姬。”
念出這個名字時的樣子,像嚼着什麼具體的血肉、具體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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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姬樂呵呵的開始給茉莉做飯,她開始炒制番茄醬,往鍋裡放鹽。
一身豔麗的紅裙子,系着一條圍裙,長發規矩地盤在頭頂。
“加入一點牛奶,這是我姐姐的秘方。”她懷念地說。
茉莉倚在牆邊看她,她帶着紅痕的眼睛如此疲憊、疲倦,她像看着什麼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她問,“你還有姐姐?”
“是呀,我們……在同一家孤兒院長大。”
“那時候我被年紀大的孩子欺負,隻有姐姐站出來保護我。”
“她……幫我做飯,幫我縫衣服,教我認字、讀書,我們一起長大。”
“後來她來紐約留學,一邊打工,一邊還要養我。”
“她是個十足正直的人,十足的善良,十足的……執拗。”
——執拗如同一株潔白的木蘭。
茉莉的聲音響起,“我的姐姐,羅絲,她對我也很好。”
“她是個天資過人的作曲家,特别喜歡黃油面包。”
“她會推開給我遞酒的男人,會保護我、在那麼亂的地方,”
“幫我梳頭、卷發,給我買最好的麥克風。”
“是世上的姐姐都這麼好嗎?嬸嬸。”
“——我好想她。”
舞姬的動作停住了,像被掐住脖子的貓,她的目光變得怪異,凝視着面前紅色的醬料。
她回憶起,回憶起姐姐的廚房,姐姐的,面龐——在經年的仇恨和血淚裡,早已經斑駁的模樣。
她背對着茉莉,一語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