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日,提奧提華坎,太陽金字塔。
天空還是漆黑的,溫度變得冷,沒有風,極少的聲音發生在槍械機關的碰撞聲裡,還有侍衛走動時衣物間的摩擦。
如凝固巨人身體般的金字塔,層層遞進的台階上,排列着兩列白衣的侍從,從最底的一級到最高的一級,每一個都蒙着眼,每一個都靜默的像是雕塑,每一個都手捧着一個銀盤,而銀盤上,則像擺放鑽石一樣擺放着模糊的一團血肉。
漆黑的空氣裡,白衣漂浮在金字塔上,像是從地獄而來的亡靈。
一個打火機點起了火,又随即點燃一支煙。
血衣主教阿德裡安·托雷斯,收起打火機,他的身邊,站着一個一身漆黑大衣的女人。
“……聽說你在彼得堡受了傷,”他蒼白的臉孔上竟然露出擔心,目光巡視過女人漆黑的身影,“福音,你不該讓自己的身體受損。”
“别叫我福音,”茉莉吸了一口煙,“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她掐滅煙,撇下瘋子主教,徑直往前走去。
在台階的起點,棕紅的土壤已被淋成鮮紅的模樣。不知道是誰的血,也不知道是誰的肉,如今已完全與金字塔下的土地融為一體,成為祭典的第一道養料。
阿德裡安冰冷的氣息靠近了,他手裡捧着一個雪白的披風,以及一副做工繁複的項鍊。
“你總得把這些戴上,”這位血衣主教是幾乎溫和的樣子,猩紅的嘴唇笑起來。他為茉莉披上披肩,又戴上黑曜石的項鍊。巨大的圓形石子垂在她的胸口,她感到阿德裡安的手停留在她的後頸。
“……開始吧。”她聽見自己這麼說。
于是她走向金字塔,走向即将日出的方向。
阿德裡安則領着一列人馬走在她的身後,他們排成一行長隊,在漸漸變得深藍色的天空下攀登金字塔。攀登屬于庫庫爾坎太陽神的每一道階梯。
九十一級台階,九層塔座。
茉莉在頂端停下。
阿德裡安随後來到,他血色的衣服在亮起來的天幕下顯得更加猩紅。
他用一把小刀劃開了自己的手腕,血流滴下去,落在一顆巨大的圓形黑曜石上。他又對着茉莉伸手,似乎是要代勞的樣子,茉莉卻接過小刀直接劃開自己的血管。
于是兩個人的血液都滴落了,在黑曜石上,融化在一起。
太陽正在升起。
光線越來越亮,越來越逼近,兩人的側臉間升起一道血似的光芒。
在石頭變得潔白的時候,阿德裡安揚起了脖頸,他的嘴唇緩緩升起、途經她的嘴唇來到她的額頭。
他親吻福音的眉心。
此時太陽正穿過金字塔。
.
“會有第三個人的血,能使石頭變色嗎?”
阿德裡安聽見女人的問題,猩紅的嘴唇張開,他說,“我從未遇見過。”
“典籍裡也沒有過記載……但超過雙數的數字,被視作不詳。為什麼這麼問?”
他們此時正在拉美之塔的頂端,屬于千柱集團的包廂裡。這是一層被隐匿的空間,水晶燈搖晃,酒液的氣息彌散在空氣裡。
茉莉拒絕了雪茄,她說,“沒什麼,突然想到了。”
阿德裡安呼出一口煙,他看着面前人的臉孔模糊在煙霧裡,開口說道,“……我的弟弟,似乎又做了什麼蠢事。”
“他是個笨孩子,從小就是,現在還越來越不聽話,”酒液消失在猩紅的嘴唇間。
“……我懇請您的原諒。”
茉莉看着眼前血衣的男人,“圖瓦爾徹底和我們決了裂,我要怎麼原諒你?”
她看見阿德裡安笑起來,他背後的侍從送上來一個銀盤。
那裡擺着一根潔白的骨頭,經過了仔細的清洗,燈光下幾乎是閃閃發亮了。
血衣主教張開嘴唇,“這個……和巴爾薩斯,将全部效力于您,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