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間和鳴人同時驚訝大喊,竹趁機掙脫。
他利用飛雷神拉開距離,難以支撐自己的身體,無法站立,胸膛迅速上下起伏尋找氧氣,面色蒼白如雪地的屍體。
他本就重傷的腰腹部還是被殘餘的螺旋手裡劍擊中,即使逃過了重傷垂危的命運,但還是無力得躺在地上,黑色長發鋪撒開來,襯得他的臉色愈發慘白,大量失血讓他意識昏沉,接近休克。
“真是……危險……差點就真死了……”
他喘着氣說道,随後雙手結印。
在柱間和鳴人難以掩飾的震驚中,他用最後一絲力氣,通靈出了濕骨林的蛞蝓。
數隻小蛞蝓堆在竹的身上,安靜地蠕動着,利用查克拉治療傷口。
“為什麼,你會和蛞蝓有契約。”
柱間眼神複雜地看向地上的蛞蝓,宇智波一族的忍獸可是忍貓,筠手下确實有一大群忍貓,為什麼會有蛞蝓?
蛞蝓仙人為什麼會同意和他簽訂契約,他又是怎麼找到濕骨林的?
那個奇怪的讓螺旋丸消失的忍術又是什麼,那不是空間忍術,沒有任何空間忍術該有的查克拉波動。
柱間滿腹疑惑,一旁的鳴人同樣如此。
“水戶幫我的。”竹居然開口回答:“在18年前,我受了重傷,被斑收養,治療好後我意外得到了水戶留下來的線索。”
“她告訴我,她在濕骨林裡放了屬于我的遺産,并給了我濕骨林的地址,在養好傷後我就過去拿遺産……”
竹努力呼吸着,斷斷續續說道:“蛞蝓仙人并不想讓我白白得到遺産,于是給我設下了考驗,通過考驗後我才拿到屬于我的東西,并且得到了與蛞蝓簽訂契約的方式。”
“遺産?”柱間說出自己對于竹身世的猜測:“斑的遺産為什麼會放在濕骨林中?如不是斑的遺産那又是誰的?”
“你應該從小長在宇智波族中,在加入暗部直到第三次忍界大戰後,你都沒有機會接觸到能給你‘濕骨林遺産’的人物。”
竹看向他,深不見底的雙目中,似乎終于有了一絲情緒:“不,我并沒有在宇智波族内生活過,也沒有加入過暗部,沒有人見過我,也沒有人知道我。”
“你說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柱間覺得自己正在聽到一個本不應該被放在明面的事實。
“我是木葉的幽靈,我遊蕩在木葉的每一個角落,但是不會有任何人看到我,即使曾經有人發現了我,他們也已經去面見黃泉女神。”竹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平淡叙述着自己的過去:“沒有人知道真相,因為真相本身并不存在。”
“沒有人知道我是誰,我做過什麼,因為你們所想象的來曆并沒有存在過。”
他似乎恢複生機,在蛞蝓的治療下,重複道:“我沒有過去,我的一切從14歲開始,在那之前的我并不是‘我’。”
“你到底是……啊!”柱間突然想起來木葉另一個隐秘的,總是隐藏在角落,在銀星戰役中被毀壞大半的根部:“你來自根部!”
“根部,根據來自那裡的大和跟佐井的說法,那是木葉見不得光的地方。根是木葉的利劍,以“甯錯殺,不放過”的姿态鏟除村内外一切威脅。”柱間終于想明白竹的意思:“根部的忍需要接受‘消滅自我’的訓練,被施加咒印,是完全執行任務的棋子。”
“難怪你對木葉抱有如此恨意,這也難怪……”他忽然有些失落,他相信後人會接過自己留下的一切,但當他複活從新審視這半個世紀以來忍界的變化,他也難以确定當年的決定是否是正确的。
斑對他失望……很有道理啊……
“或許吧,那裡已經被戰争裡的一把大火摧毀,雨之國有額外備份,但是我的資料早在那之前被我提前銷毀,這個世界上不再有任何證據證明我曾經切切實實在木葉生活過。”
竹淡淡說道:“無論你再怎麼找都找不到的,放棄吧。”
“額——”柱間僞.沮喪症發作:“怎麼會這樣,太狡猾了啊筠。而且團藏居然膽子大到去宇智波家偷嬰兒,這怎麼對得起你在忍界大戰中為木葉奮力戰鬥最後早逝的父母,我當年就應該禁止扉間收徒的——”
“噗嗤”
柱間和鳴人立刻盯上竹的臉,竹居然笑了,他本來酷似宇智波斑的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讓他看起來更不像一個宇智波了。
“抱歉……但是……”竹平複說道:“看到你為不存在的人哀嚎,真是讓人忍俊不禁啊。”
“放心吧,團藏隻是下令讓宇智波鼬滅了宇智波全族,最後被我阻止隻殺了幾個帶頭的反木葉派和族長夫婦,然後自己私藏了幾雙寫輪眼罷了。”
他的嘲諷讓柱間更加沮喪,整個人都縮成一團長蘑菇。
“我沒有你所說的‘父母’,隻有提供細胞讓我出生的基因提供者,我從小生活在根部,沒有所謂的家人和族人。”
竹的臉色似乎好了點,他繼續說道:“我是實驗品出生,請不要用常理看待我。”
“實驗品,根部的實驗……”柱間似乎陷入沉思:“該死的,應該把那些奇怪的部門全部取締掉,水戶門炎和轉寝小春也一定有問題……斑肯定早就發覺了這一切,所以把象征木葉醜惡的你帶走……真是……”
“不,他沒有發現。”竹突然開口打斷了柱間的話,他今天莫名得坦誠:“斑被騙了,導緻他離開木葉并且和你反目成仇,那個騙他的東西叫做‘黑絕’,一種奇特的查克拉形态生物,不老不死,無法消滅。”
“而‘黑絕’也導緻了我的出生,它試圖制造出一個除了斑以外的備用方案,于是趁木葉做實驗的機會在實驗中動了手腳,不知道為什麼誕生了我。但我并沒有斑那麼強大的天賦,于是它放棄了我,讓我在木葉度過了我的前半生。”
“欺騙!什麼欺騙!”
柱間走到竹身旁蹲下,迫切地問他:“‘黑絕’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為什麼要欺騙斑,為什麼要讓我們反目成仇,你又知道些什麼!”
“很抱歉這些答案隻能由你自己去尋找,畢竟隻有自己親手挖出來的故事,才最是不加修飾的。”竹嘴角帶着嘲諷的弧度:“但是,斑和你生嫌隙确實是因為木葉和你都有問題,黑絕隻是看準時機上去催化罷了,黑絕這個東西已經等機會等了上千年,它欺騙斑的原因我已經給了你們提示,需要你自己去尋找,而我知道什麼……”
他的眼中倒映出柱間難以置信的面龐,愉悅笑道:“我知道所有,因為我身體内的查克拉很特殊,可以和黑絕産生一定程度上的頻率共鳴,從而探知它的記憶,那東西沒想到,自己花費千年所尋找的鑰匙居然會反過來探知自己。”
“特殊的查克拉……”
查克拉,什麼查克拉?黑絕動了什麼手腳讓他變成這樣,斑又是為什麼被他盯上,難道斑身上有它想要的東西?如果特殊查克拉是鑰匙,就是那個“黑絕”要找的東西,為什麼通過實驗才能……實驗……原料……
柱間腦内瘋狂思索,他剛才的自信從容逐漸消失,轉換成難以言喻的肅穆。
“我問你……”他猶豫了會兒,最後還是開了口:“實驗的原料,是什麼,難道這就是黑絕盯上斑的理由?”
“啊——”竹拉成尾音,虛僞地鼓勵道:“沒錯,斑的查克拉是極為重要的原料。”
“我不是說過了嗎。”竹極為真誠地說道:“我雖然騙術高明,但我并不是時時刻刻都是在欺騙你,你在火之國首都問我是否是斑的孩子,我一直在反複且耐心地回答你——”
“我是他的孩子。”
如同晴天霹靂,柱間定在原地,似乎要把他盯出一個洞來:“你出生于根部的基因實驗,黑絕為了得到‘鑰匙’趁機加入了斑的查克拉和基因,因為斑就是它等了千年擁有特殊查克拉的人,但是‘鑰匙’沒有出現,卻讓你出現在這世上,你就是另一種形态的‘鑰匙’,對嗎?”
“差不多,但準确來說,我是失敗品,我雖然擁有鑰匙需要的特殊查克拉,但是我的形态中就是錯誤的,特殊查克拉隻能維持我的基本生存,不能讓我有多餘的查克拉創造出‘鑰匙’來。”
竹耐心回答,在說出自己和斑的關系後,他似乎更加坦誠了。
“所以現在的斑有成功狀态的‘鑰匙’,如果人類生命的誕生不符合最終形态,并且現在還在斑身上,需要用查克拉催化,那麼那個所謂的‘鑰匙’,其實就是我看到的,能夠天降隕星的眼睛,寫輪眼的最終形态。”
柱間得出了答案,他更加焦急,他想要見到斑,去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的,但那隻是一部分……”
“另一部分就是曉組織一直在抓捕的尾獸!”
柱間搶先回答:“你在搜集‘鑰匙’的原料!你也想得到黑絕千百年來所追尋的東西!”
“這個問題的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尋找,我隻能告訴你,那個東西是絕對的‘災厄’,但是在未來,卻是人類尋找生路的重要線索。”
竹的回答觸碰到了鳴人一直以來的疑惑:“未來?你通過那什麼黑絕預知到了未來,未來究竟會發生什麼!”
但是竹沒有回答,他回答了另一個問題:“黑絕就是災厄的一部分,現在鎖在死神的肚子裡,你們可以想辦法找到它,然後得知真相。”
他坐了起來,身上的蛞蝓散開,看來他的傷勢好了大半了。
“你别想逃。”柱間抓住他的手臂,繼續問道:“特殊查克拉又是什麼,為什麼隻有斑有?”
“準确來說不是隻有斑有,而是擁有特殊陰之力的人擁有,這種查克拉會附身到每一代轉世身上,戰國末期的轉世正好是斑,所以他很不幸地被盯上了,于是你們的悲劇拉開了序幕。”
竹平淡地說出這一殘忍的真相:“你們的結盟注定失敗,現在亂糟糟的情況才是正常曆史進展,忍村的誕生本就是奇迹,不過這個奇迹也方便了黑絕接下來的計劃。”
風吹過竹的長發,讓他看起來稍稍柔和了點,語氣都連帶着溫柔起來:“尾獸集中到一起,忍界大戰爆發,仇恨更加集中,孕育鑰匙的寫輪眼也獲得更多仇恨的力量。但是,這不能否定你們之間的聯系,雖然隻是命運……”
“命運?”柱間如同捕獵的猛獸,抓住了來之不易的破綻:“為什麼我和斑是命運,斑是命定的查克拉轉世,那我呢?”
他的直覺與經驗讓他越發肯定地說道:“我也是特殊查克拉轉世,那個命中注定被黑絕玩弄一生當作棋子的家夥,斑和我的決裂,終末谷的打鬥都是為了獲得我的查克拉!因為我的查克拉和斑一樣也是關鍵的實驗原料,實驗不止你這一次,實驗已經進行了無數次,白絕就是實驗的副産物,兩者查克拉融合在一起就能誕生出鑰……”
“匙……”
柱間卡頓地吐出最後一個字。
“嗯?怎麼不說了?”
他看見竹轉過身體,和他面對面,年輕蒼白的面孔上,有着令他無法直視的笑容,那并不是真正的笑容,隻不過是讓真正的獵物,一步步走向陷阱的僞裝。
竹不知何時反過來抓住了他的手,他能清晰地看見,在那雙充滿宇智波風格的眼中,自己錯愕的神情。
“哎呀,不是很想找到真相嗎,怎麼不繼續探究下去了。”竹的低沉沙啞的聲音此刻非常柔和,卻比任何聲嘶力竭的呵斥來得令他想要退卻:“是因為真相并不如你心意嗎?”
“你其實更想聽到,我反殺黑絕後利用千年陰謀重新騙斑,使得世界戰火四起,終将在我所召喚的災厄的統治之下,達到我自私的目的。還是說,你想聽我和斑兩個無辜的宇智波路人以身涉險破壞千年陰謀,最終鬥智鬥勇獲得勝利這種童話故事。”
此刻竹每一個字都是尖銳的刀,讓強大的柱間不得不彎曲自己的脊梁,接受難以置信的答案。
“然而現實是相反的。”
在柱間愣神的片刻,竹就掙開束縛,站了起來,朝遠處走去。
柱間擡頭看向他的背影,黑色的,柔順的長發被風吹起,看起來十分惬意。
“那隻是木葉的實驗……”柱間幾乎是自欺欺人地開口:“不是斑做的那種……不可能有……”
我的……細胞……
“你身邊不是有現成的例子嗎?”
竹再次反複揭開血淋淋的事實。
“是啊,呵……叫大和的後輩跟我說過,根部的——”
他艱難地一字一頓說道:“木遁細胞植入實驗。”
“噗嗤”
竹再次笑了:“自作自受的感覺如何?”
“……”
回答他的,是從地底升上的,瞬間将他困住的木遁枝條。
“很抱歉,我不能讓你走,我需要立刻得知所謂的千年陰謀。”
柱間站了起來,他低頭深吸一口氣又吐出,再次擡頭時目光灼灼,方才難以承受的痛楚,已經被他吞咽下去,隻剩下堅毅的,無法撼動的執着。
“不愧是初代目火影,心理承受能力相當強大,但你的内心,也沒有表面那麼穩重。”
這次竹輕易突破了纏繞自己的枝條,他淡然地朝柱間走去,眼裡似乎終于帶了點情緒。
“你期待我說出什麼呢?”
“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我不會在扉間面前說的,我不想面對他。”
“我可以帶你去别的地方,或者你帶我去見斑。”
“很抱歉,斑不能見你。”
“好……就在這裡,都說了……”
“我跟你說過自己去找答案吧。”
“事到如今不是玩猜謎遊戲的時候!”
“但我不想和不遵守猜謎遊戲的人說話。”
竹走了過來,直到今日柱間才發現,竹比他想象得更高大,有着漂亮的,宇智波風格的五官,而剩下那些不像斑的,都帶有千手一族的特征。
明顯到幾乎一眼就能發現,但是從來沒有人懷疑過,即使是扉間都沒有……
“你想強制帶我走嗎?”
木遁枝條纏繞上來,這次被困住的,是千手柱間。
“很抱歉,我必須……”
柱間的訴說被打斷了,他看到竹通靈出了千手的大卷軸,從裡面拿出了一把非常眼熟的刀。
那是他常用的日常長刀之一……先不管這個……為什麼他能通靈大卷軸!
“我都說了,我去濕骨林拿了遺産,簽訂契約。”
竹如同有讀心術一般,解決了他的疑惑。
柱間感覺自己渾身上下血液逆流倒轉,感知不到肢體的存在,隻剩下如擂鼓的心髒跳動聲。
一下,兩下,三下……
時間仿佛被無限延長,他看見竹拿着那把刀走了過來,和他對視,
“好吧,我可以給你一個提示,石松筝覃是關鍵人物,他掌握着重要線索。”
“剩下的,都靠你自己了。”
“我的……”
不,不要說出來……
柱間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抗拒這個稱呼,他憤恨着,不滿着,想要贖罪,想要毀滅,想要戰鬥,想要放棄,想要……
劇烈的疼痛中止了他的胡思亂想,他如同失去靈魂般,呆呆低下頭,看見自己的胸口,被那把長刀貫穿。
身體驟然失去氣力,隻能依靠束縛自己的木遁枝條和這把即将殺死自己的刀。
“敵人。”
柱間最後看見了竹的雙眼,他壓抑了不知道多久,瘋狂濃烈到足以使得直視之人溺斃的殺意噴湧而出。
“放心,我不會說出那個詞的,我知道,我的出生隻是個意外。”
“嚴格來說黑絕成功了,我并不是人類,我隻是血繼限界的寄宿體,容納野心與能力的容器。”
竹笑眯眯道:“當初你是用這把刀刺死斑的,現在就還給你吧。”
說完這話後,竹松開手,離開柱間的身邊,轉頭看向已經呆愣在原地許久,被龐大的信息量和“真相”震撼的鳴人。
“鳴人君。”
這是他消失前最後的一句話。
“歡迎來到舊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