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欣從小就是個不肯受一丁點委屈的人,所以昨天晚上就和周廷之擺明了車馬,表示自己堅決不會尊老愛幼的謙讓周念,如果周念欺負她,她一定要當場還擊,絕不手軟。
陶欣說這話的時候雄赳赳氣昂昂,很有要和周念互扯頭花的意思。
可周廷之卻毫不擔心兩個人打起來,更不擔心吵起來,他說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周念一氣之下離家出走,跑到相隔三公裡的朋友家去住。
這會看周念兩句話不到拔腿就跑,陶欣都忍不住想笑,她不得不承認,周廷之是真的很了解這個兒子。
把熱鬧沒看夠的銷售們打發走,陶欣窩在按摩椅裡給周廷之彙報起戰況:【成如你所料,你兒子跟我交手不到一回合就落荒而逃了】
周廷之很快回複:【他一時難以接受,你别介意】
這麼客氣。陶欣不自覺嘟了嘟嘴,略長的指甲飛快敲擊屏幕:【我晚上想吃海鮮】
周廷之答複:【好,我訂位子,六點左右回去接你】
有點悶,有點無聊。
陶欣關掉按摩椅,伸了個懶腰,看着庭院裡四處亂蹦的小麻雀,忽然想起自己和周廷之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
那年夏天學校附近公園的荷花開得特别好,密密匝匝的荷花開遍了整片湖,造成極大轟動,不僅上了當地新聞,還舉辦了第一屆荷花節,一時間周邊幾所學校的大學生幾乎都跑去拍照留念。
陶欣雖然不愛湊熱鬧,但作為有相機的攝影愛好者,也免不得被同學拉去充壯丁。
那時候已經将近傍晚了,餘晖是暖黃色的,橙汁一樣潑下來,湖面的荷花迎風而立,搖搖顫顫,遠處的湖水波光粼粼,美不勝收。幾個女生特意找了人少的地方,要在光線徹底消失前拍一張合照留作紀念,陶欣抱着相機正給她們指導動作,忽然聽到有人大喊救命,轉頭一看原來是兩個孩子掉進了湖裡,正在水面上奮力掙紮。
陶欣把相機塞到同學懷裡,剛要往那邊跑就見兩個人相繼跳入水中。一個年紀稍長的大叔一把拽住了近處的小女孩,連同遊客一起将其托舉上岸,而另一個人卻沒那麼幸運,落水的男孩掙紮不停,又掩在一叢荷花間,他廢了好大力氣才把男孩拉出來,傳遞給在湖裡等着接應的大叔後便緩緩沉了下去。
是陶欣救了他。
炎熱的夏季,大家的衣服都很單薄,陶欣還記得自己那天為了拍照特意穿了一條白裙子,浸過水後濕淋淋的黏在身上,以至于周廷之意識清醒後毫無血色的臉瞬間就漲紅了,急忙脫下身上僅有的一件黑T恤遞給她。
十九歲的周廷之,隻穿着牛仔褲,清瘦,薄肌,肩寬腿長,皮膚雪白,渾身濕淋淋的,面紅耳赤地跪在她面前,那樣羞澀,又那樣的英俊。
當下陶欣腦子裡隻有八個字——救命之恩,以身相許。
想到這裡,陶欣不禁長歎了口氣。
而琴姨見她歎氣,以為她在為周念發愁,終于按捺不住湊到她跟前:“陶小姐,吃點水果,這是我一早去買的,可新鮮了。”
一個人就能把家裡上上下下都打理的井井有條,像琴姨這種保姆從來都是稀缺資源,走到哪都是一等一的搶手。陶欣深知這點,對琴姨格外的客氣,一邊接過果盤一邊連聲道謝。
琴姨順勢說:“陶小姐性格這麼好,難怪周總喜歡,我在這家幫忙也有小十年了,你可是唯一一個他帶回來的異性。”
“是嘛。”陶欣笑眯眯地說:“你也是我長這麼大唯一一個誇我性格好的。”
琴姨是有備而來,早打好腹稿,語塞了一瞬,又驢頭不對馬嘴的繼續念台詞:“周總這個人,你别看他生意做得大,其實很本分的,家裡情況也簡單,隻有一個亡妻留下的孩子,平時乖的不得了,你要是讓一讓他,家裡和和氣氣的,這往後的日子該多好過呀,别人羨慕都羨慕不來。”
“那他要是一直針對我呢?我媽媽說女人不能受氣,容易得乳腺癌。”陶欣可憐巴巴的垂下眼:“再說他還有爸呢,我爸媽早都去世了……”
……
周廷之回家的時間比預料中晚一些,他沒下車,給陶欣發了條微信,沒一會陶欣就慢慢悠悠的從院子裡走了出來。
“不是說六點左右嗎,這都快六點半了。”
“抱歉,公司臨時有事要處理,回來的路上還有點堵車。”
陶欣關上車門,看向周廷之。他和絕大多數事業有成的“這總那董”一樣,穿的很正式,很商務,不過尋常的襯衫西褲穿在他身上,頗有一種少女漫畫裡霸道總裁的既視感,一點都不死闆,反倒很冷峻。
雖然遺憾和年輕版本的周廷之相處太短暫,但眼前這個成熟版本的也不賴嘛。陶欣越看他越覺得帥,連帶着對大兒子也愛屋及烏了,便提議說:“我們去吃飯要不要叫上你兒子?”
周廷之問:“你要擺鴻門宴嗎?”
“什麼話啊,我是為你考慮好不好,兒子都離家出走了,你這個當爹的好歹要拿出個态度呀。”
“我已經拿出态度了。”